往前一倾,趴伏在地,道:「多谢主人垂怜体谅!小的无以为报」。但他依然不
敢承认自己还有秘密,万一眼前这个美妇故意设局,他到时候也难以抵赖。还是
先周旋一番再说。
「咯咯……」魔姬用皮靴尖挑起寐生的头,道:「小男奴,你还是比较合奴
家的胃口的。小男奴,做奴家的人,可是多少豪杰贵人渴望不可得呢!放心吧,
那些人,奴家帮你摆平」。
「小的谢过主人!能做伺候主人的男奴,是小的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愿以命报答主人鸿恩!「寐生表情激动,说的激情澎湃。
「咯咯咯……多亏了青儿发现的早,要不然你搞不好还真要被那三个小贼抓
走。真要报答,你得先去谢谢我儿子」。魔姬指了指朱青道。
「要说还是母亲将计就计的方案高明,不打草,不惊蛇,不仅救了人,还摸
到了对手的一些底细!孩儿真心佩服至极!哪里敢邀功」。朱青那英俊的脸上挂
满了奉承。
魔姬对朱青投去赞赏的目光,道:「青儿,这件事,你办得确实不错哟。不
愧是我生的儿子」。说着,她便从旁边柜子上拿起一个锦盒,往朱青面前一丢。
待朱青接住,她便柔声道:「喏,这是无常蛊,可助你的蛊术再提升一个档
次,记住,修炼得顺其自然,切不可急躁,免得再走火入魔」。
「孩儿多谢母亲」。朱青难掩心头的激动,无常蛊可是梦寐以求的宝贝,没
想到今日母亲竟突然赐给了他。
这时,寐生对身旁的朱青行礼致谢,「多谢朱青少主相救!小的感激不尽」。
朱青谦逊地回道:「你是母亲的男人,算得我的半个名义上的父亲。无需如
此多礼」。
他的这句话把寐生惊的无言以对,这真是一对奇葩的母子啊!
哪晓得魔姬一听得这话,眼神顿时就一变,犹如晴天突变暴雨,那眼里划过
一丝狠厉!犹如电闪雷鸣。
「放肆」。她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此时夹杂着愤怒,听起来还是那么妩媚,却
是带着杀气。
朱青暗道糟糕,他不小心触碰到了母亲的禁忌了!于是连忙跪地求饶:「母
亲,孩儿口不择言!孩儿有罪」。
「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就得受罚」。魔姬虽然斜靠着,但出手极其迅速,
在闪电间「啪」。一巴掌拍在朱青的左脸颊上。
朱青那英俊的半边脸顿时就红肿起来,他不敢捂脸,依然跪趴在地上,没有
应声,他的鼻间嘴角已经渗出血来。
「知错吗?」魔姬冷冷地道。
「孩儿知错,母亲教训的是」。朱青像是一只温驯小绵羊低头认错。
魔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慢慢雨转晴天。道:「你先下去吧!那三个人的势
力先查着,但也没有必要去花费太多精力。我们的重心还是无头将军那遗失的头
盔」。
寐生听到魔姬提到头盔二字,心头大惊!难道她去伏尸岭就是为了这?祖桓
交代他寻找头盔,魔姬也是如此,看来这个遗失的头盔非同小可啊!他本来已经
将这件事情遗忘了,现在被魔姬提到,他又想起了无头将军祖桓的嘱托。看样子,
斛律府的秘密很多啊!这个头盔自己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寐生静静地跽坐在地上,从朱青惹怒魔姬到现在朱青离开,他没有多言半个
字,他不敢,也没有必要。
魔姬站起身来,往寐生走去。高跟鞋在地板踏出咚咚的声音,她来到寐生跟
前,蹲下身,左掌轻轻印在寐生的小腹处。顿时升腾一股淡紫色的光晕。寐生原
本想要隐藏内功,但想想,若是没有突破,魔姬见在他身上得不到快感,搞不好
会直接杀了他,还是顺其自然吧。
「哦?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已经突破到了炼气位!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魔姬惊喜地道。
「小的哪有没有实力,也愿为主人赴刀山火海!以报救命之恩」寐生叫道。
「咯咯,哪有那么夸张!奴家只要你为我赴乳山,下穴海」。魔姬咯咯直笑。
寐生的恭维和讨好的话,她这老辣的江湖人怎么会不知,但这话听起来,还
是比较受用的。
「我喂你吃了欲蛇丸,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就得发作了吧。咯咯,倒时候
你欲火焚身,奴家要好好地宠幸我的小男奴一番」。
寐生只得应道:「小的命就是主人所救,任凭主人随意处置」。
魔姬又回到原位,静静地侧身斜靠在木榻上,她双腿交叠,曲线毕露。展现
着婀娜的身姿。那如流云一般的紫发从后背披散下来,盖住了大半部分裸露的肩
背,那如宝石般的双眼满含春水,长而弯曲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她红唇轻启,显
得慵懒而性感。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人琢磨不透啊!让人欲火焚身啊。
「知道吗?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时时刻刻都能令我发抖的男人」。魔姬那媚惑
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寐生。
「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做到?奴家很期待呢」。她的舌头很长,伸出来可以
舔到自己那尖尖的下巴,活脱脱的一只女妖精。
寐生看得心乱如麻。
见他不敢回话,魔姬似乎明白什么,道:「你先回去吧,斛律府中要行事谨
慎,稍微风吹草动,你可速速禀报」。
寐生回去的时候,用迷踪术去了花间阁一趟,拿了谷灵花便又回了斛律府。
从他出来到回去,大约花了两炷香的时间。来到兰苑里,见秦娥正坐在桂花
下的秋千上,旁边是她的那个丑孙女。
「夫人,怎会在此」。他很惊讶地问。
「怎么这么才回来呀?」秦娥一脸焦急地问。
「该不会是哪里耍去了吧?」。丑孙女张口便露出暴牙,寐生隔着空气都能
闻到那股口臭。他真不明白,为什么秦娥这么贤淑的女人会有这么个玩意儿?
秦娥看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祖母,他只是一个下人,干嘛要护着他?」丑孙女噘着嘴,愤愤难平,她
似乎对寐生天生有一股成见。
「下人也是人,小小年纪,便学会分三六九等了!明天我要找你母亲好好聊
聊了」。秦娥虽然性子柔,但对于子孙的教育却很严厉,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让
丑孙女顿时就哑言了。
寐生见他们二人停息了,便解释道:「回夫人的话,小的在路上遇见几个流
氓,幸好小的机灵,跑了几条街才甩掉」。他看起来大汗淋漓,确实是奔跑过后
的状态。
秦娥毫无怀疑,屁股从秋千上离开,走近寐生细声问:「没伤着吧?」。
「多谢夫人关心,小的无事」寐生给了她一个感谢的笑脸。
「夫人,这是花粉,您看看是否满意」。寐生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瓶递给了秦
娥。
秦娥打开瓶盖,闭眼闻了闻,道:「可以。花间阁的东西向来都是这般好」。
「好了,大虫,你先休息去吧!明日随我去南郊的阡陌采桑去」。秦娥对寐
生说。
第十一章夜探。
夜里,寐生抱枕难眠,他又想了很多,然而摆在眼前的局面尽是艰难险阻。
前有高远的目标,后有不确定的追杀,里有魔姬的人身控制,外有斛律府中
的危险,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秘势力的窥视!现在情况不如他所料那般按照自己意
愿发展,从进了伏尸岭到现在,似乎步步皆错,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成果。他反思
了一番,觉得自己现在不仅局面被动,自己的应对方式,也很被动。对所有人都
是出于被动迎接的状态,缺少主动改变当前的局势的作为和构想。
今天要不是九子魔姬,估计又要成为另一伙人鱼肉,他的命运,似乎从来就
被人抓在手里,被父亲掌握过,被仇人掌握过,甚至于被斛律骄摆布过。他人之
间的博弈左右命运,他很不甘心!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源,不仅仅是因为自身实力
弱,还有就是,自己主动性不够强!缺少改变,虽然自己现在和当初的那个自己
有极大改变,但归根结底还是在性格心术上的,在行事方法上,还是欠缺很多。
加上自己刚刚脱出太守府的桎梏,刚刚自我发展没几天又陷入了魔姬的掌控。
就环境来讲,他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里,缺少一个相对合适的环境。久
而久之,就形成了超强的蛰伏心术和心态。可是就这种心态而言,依然只能被动
受他人和局势影响,自己并不能按照自我意愿去改变什么。现在处于魔姬掌控下,
他明白了,不能等待时机来找他了,应该自己主动去制造时机!改变当下对自己
不利的环境,自己再也不能在和以前的自己那般了。
可以蛰伏,但不能一直蛰伏,可以适当吐信,推波助澜。
想想父亲何其聪明,何其勇武?然而过于依赖自身的优点,久而久之,反而
会成为自己的缺点。父亲就是这样,才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近一年修
炼的家传功,也让他明白阴阳互补,左右平衡,才是取胜之道。自己的优势是蛰
伏,是谋略,但这样久了,会丧失锐气,进取不足,反而危险。
来要改变自己,改变自己想要改变的人事,不仅仅得扮猪吃虎,还要驱虎吞
狼,蚕食鲸吞!战略和战术,都要提前制定好!该如何制定呢?寐生打算接下来,
先解决战略问题。
想通了这些,寐生从身体到灵魂,都充满了干劲,他起身将内功修炼了一番,
感觉武学状态好极了!他此刻有点难以忍耐,想要出手搏斗。
无头将军交代给他的事情,他之前差点忘记,现在被魔姬等人一刺激他倒是
想了起来。将军遗失的冥甲头盔也许就被斛律山藏在府中!如果真的得到这个冥
甲,按祖桓所说,或许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是不是可以趁着夜色,先探查一番。
子夜时分,寐生决定行动!他屏息内功,悄悄出了兰苑。
盛夏的夜晚并不宁静,由于府中有一个大池塘,所以虫蛙鸣叫声此起彼伏,
甚至还有很多萤火虫在在飞舞扑闪。好不热闹。
寐生先越过了围墙,他的身高低于芦苇,所以正好藏在里面。望向对面秦娥
居所,一片黑暗中亮着一盏小灯,显得无比安然。
「大约是睡了吧?」寐生本想去偷窥一下这个贵妇睡觉的美姿,但转念一想,
还是任务重要。
斛律鹰现在是斛律府的首脑人物,他打算先观察一下其居所,看看能不能先
发现什么线索。
他白天刻意记住了斛律鹰所住的位置,这便直接往他所在而去。虽然是夜里,
但斛律府依然戒备森严,基本上十步一人。幸亏寐生的迷踪术出神入化,行走跑
动,悄无生意,犹如夜间幽灵。
斛律鹰所在地方是处于斛律府中央偏左的位置,是一座高楼,很方便寻找到。
终于,他来到一座高大的围墙外,里面矗立着一座七层阁楼,看起来像是一
座浮屠塔。墙外门口站立着两排持戈兵士,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诡谲,犹
如地狱之门。
「这个斛律鹰,还真是小心谨慎」。
寐生避开这些护卫,往另一侧围墙奔去。
站在围墙下,寐生前后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人后,便一跃而起,
双手攀在墙沿上。他伸头往里面看,院子里黑乎乎的。阁楼的第一层正门前也是
排列着两队兵士,各执着一盏灯笼,只不过没有一点动静,像是一个个活死人。
阁楼的第三层亮着灯,里面似乎有人影在闪动。
「莫非是斛律鹰在密谈?」寐生在心底猜想。
观察了片刻后,寐生忍不住想翻入墙内,可是他刚刚有所动作,阁楼里便传
来一声低喝。
「谁?」。
被人发现了?。
寐生惊得立马收身,身体紧贴着墙壁往后退。
「有人」。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吓得寐生直冒冷汗,辛苦他行动迅捷,要不然还真会被发
现。
护卫也被声音惊动了,纷纷在院子里四处寻找。可是翻来覆去,一无所获。
「果然是一只老鹰啊」。
如此守卫,寐生知道想进入阁楼是不可能的了,他自然选择了放弃,现在人
生地不熟,不宜硬闯。一旦打草惊蛇,后面就难办了。
于是他选择退却,去别的地方转转。
阁楼里,斛律鹰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夜色。他眼神爆发出橘黄色的神光,
犹如一只夜枭,充满警惕,面色凝重。
「没有人?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产生了错觉?可是刚刚明明似乎被人所窥
视」。他揉了揉额头,眼中的神光慢慢暗淡下去。
「大人,好像没有人」。下面的兵士喊道。
「嗯。你们退下」。
他转过身子,对着席上的一名白面男子一脸歉意地道:「近日公务繁忙,难
免有些敏感。小楼公公,见怪了」。
「斛律校尉机警如鹰,符其名曰啊!不愧是常侍大人器重的青年英才啊」。
小楼公公赞道。他的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白粉,甚至嘴唇上也涂着红,说起
话来有些诡异。可他却是张进身边的红人。
「公公谬赞了」。斛律鹰道。
「咯咯咯咯!校尉不必自谦」。
小楼公公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紫金令牌,道:「关于陇梁郡的紧急事务,
常侍大人吩咐我叮嘱校尉要严刑峻法!揪出那些贪赃枉法的人!还陇梁一片清明!
这是盘龙令,见此令,如见魏主!校尉要妥善保管,谨慎行事!「「请公公
转告常侍大人,务必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斛律鹰接过令牌,双手抱拳道。
此时他的心里可是说是激动万分,拿到盘龙令,就等于成为了常侍大人的真
正心腹之人。不再只是一个办事跑腿的了。
「看样子,陇梁那边事情突发,万分棘手。要不然常侍大人也不会让我暂时
放下手头的京城防务,而去陇梁办事。不知道到凤儿那边怎么样了?」斛律鹰心
中暗自揣测。
寐生转头沿着围墙来到一条小径上沿小径潜入一片假山园林,这里是府内西
北角。他的身影犹如鬼魅,在假山中穿,跳,挪,闪。黑夜里,像是一只密林中
觅食的灵猴。
「这个点,大约都睡着了吧!?不过还是得小心为上」。寐生在心中低语,
身体毫不放松。
这片园林很大,假山伴着溪水,颇有山野之感,加上夜晚的勾勒,显得幽深
崎岖。无疑,这里是比较安全的。
「滴……答答」。
寐生能清楚听见头顶岩壁传来的滴水声,他虽是贵族出身,却也感叹斛律府
的奢侈,这个园林足能以假拟真啊。
静的出奇,所以稍微有一点声音,都能清楚听见。
不远处,传来两个人低语。
「嘿,小心点,天干物燥,可别走神」。一个粗犷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这样说
道。
寐生顿时将身体紧贴岩壁,躬身紧缩,将自己容纳于一片暗影之中。一动不
动,侧耳倾听两人的对话。
「听说了吗?这次戒严至少得三个月!长则半年!一听到这些我就打不起精
神头了」。另一个公鸭嗓的男声说。
「大风啊,你年纪轻轻的,这是没吃过苦!熬个夜算什么?这已经是美差了!
想想河原大战吧,据说斛律骄将军和赵军第一战就死了两万人!据回来传信
的说,那尸体就像是一座座山,那血流的,染红了百里的草地呀!「「有这么恐
怖?」大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嘿嘿,这都是小的,真正恐怖的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在粗犷郡!你要是去
了那里,肯定会立刻觉得现在站在府中守夜是无比幸福的事情」。粗狂男声的语
气显得有些唏嘘。
寐生仔仔细细地听见,他不禁也有些兴趣了,他知道,南萍郡,西川郡,以
及陇梁郡,正值饥荒,局势极其不稳。莫非这老兵士说的就是这个?
「羊叔,陇梁郡怎么了?那里是地狱?那里不是人道北国的江南吗?」大风
有些疑惑地问。
「唉!什么北国江南啊!早已成了北国阿鼻地狱了」。羊叔的语气有些沉重。
大风的声音又传到寐生的耳中,「地狱?那里只听过遭了灾荒,怎么会一下
子又成了地狱呢?圣母天后和当今魏王不是下令赈灾了吗?」。
「嘘,小声点」。羊叔警告道。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唉声叹气起来:「唉!美后也是心有余有力不足!她从
内帑拨出十万担粮食,刚出了安京城就被官员私吞了一半,到了陇梁太守那里又
被截了三万担,到了县令那里又被私吞了一万担,最后到了当地小吏那里,又被
瓜分了一次,到了饥民手里的,只有三千担米糠和两千担粮食啊!单单那一个县,
就饿死了上千人!饥民们吃树皮,吃草根,到最后,吃观音土,拉不下屎来,肚
子涨得像个蛤蟆!活活胀死了!还有许多人是易子而食,女子是卖身求谷啊!那
种景象真是惨不忍睹!美后听了之后都是泣不成声,眼泪纵横啊!要不是那些官
员内讧,这贪污的事还抖不出来呢」。话说完的时候,羊叔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寐生分明听出那心中的恐惧和悲哀。
「竟然发生了这么大事情!看样子,这魏国局势不久必乱,东土还要有大变
天啊」。饶是寐生心性坚硬,听到这些,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这么恐怖」。
「你看看你这个瓜娃子!要学会珍惜眼前啊!指不定哪天我们就得上战场,
化作了马蹄铁下的一团血泥」。
「羊叔,你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陇梁那边和我们这边隔了一个郡远,也
碍不着我们安京城啊?没必要如此担心过度吧?」大风虽然有些害怕,但一想那
些饥民离自己太遥远了,不禁对羊叔的杞人忧天有些嗤之以鼻。
羊叔却道:「据说陇梁那边出了急事,校尉大人(斛律鹰)明日就要前往陇
梁郡巡察,得有半月之久,你我身为亲兵,怕是要免不了随行一道」。
「什么?!羊叔你哪里得的消息?属实吗?」大风惊问。
「你别问这么多,知道就行了」。
这时,寐生又听到一阵脚步声,那二人的谈话声音立时截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寐生听到两声:「见过百夫长」。
「你们两个,守夜就好好守夜,别那么多闲话,嫌命长啊?羊什长,这小子
你要好好带」。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
「是是是,百夫长说的是」。羊叔回答。
「这边没什么异常吧?」那声音又问了一句。
「放心,正常着呢」。羊叔道。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嘿嘿」。寐生心中窃喜,斛律鹰,他并不了解,今
天刚准备接触,就差点被发现了,这个人极其危险。现在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倒
是方便了自己的行动。
寐生见听不得什么消息,便抄了一个岔道,往另一处去了。
失去斛律鹰这个目标,他有些漫无目的地乱走。感觉哪里方便藏东西,他就
往哪里走。摸摸索索,来到府中最北面的一处院,靠里面的一间房还亮着昏黄的
灯。寐生无声无息地接近,这样做无疑很凶险,但当下夜黑,有迷踪术在身,寐
生觉得是可以安然脱身的。他贴着墙壁听,里面只有一阵阵呼噜声。听起来有些
熟悉,好像是王管家的声音。倾听片刻,没有发现异常,他又退出这个院子。
斛律府实在太大了,纵横着数条河,跨越着数座桥。
寐生越走越偏,此时,他已经到了西北角的一处院子外。月光有些黯淡,往
里面看,一片漆黑,竟显得有些阴森。
这里更加偏僻,里面依然是四间厢房,彼此相互对望。只是四间厢房都是一
片死亡般的寂静,寐生见这样,便打算退出去。正在这时,其中一间厢房里突然
传来一声「啪」地一声。
寐生一惊,立马贴墙,全神贯注地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
声音很小很轻,但寐生此时已经达到炼气位,耳聪目明,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平常
的声音。
「似乎是桌椅移动的声音?看来里面有人没睡」寐生暗自猜想。
第十二章神秘老人。
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再传出来,寐生忍不住好奇,便翻了进去。观察了一下
四处环境,院子里面陈旧破败,一张象棋石台上面满是灰尘,旁边的一颗老槐树
已经枯死了,东倒西歪地放置着锄头之类的农具。更令寐生惊异的是,外墙位置,
竟然还长着一堆大白菜。看起来不像豪门大院的存在,而是个农家院子。不过地
面的尘埃也太多了些,种种迹象表明,这似乎像是一处废弃之地。
寐生几个跳闪之间,便来到传出声音的左边屋子。刚刚靠近窗户,里面又是
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寐生听得有些不解,这好像是扫地的声音!这大
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扫地?而且还是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天气虽热,但寐生却
不由地有些后背发寒。
他的身体悄悄地向房门移动过去,没有一丝声响。到了门口,他发现门并没
有关,只是虚掩着。「门还是开着的?」他屏住呼吸,凑到门缝里往里面看。
这一看,把寐生吓得心胆俱颤!身子顿时都僵住了。
里面是一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他。
一眨不眨,犹如恶鬼一般怨毒,像是一根锋利的铁钉要狠狠地扎进寐生的双
目!在死鱼眼的逼视下,寐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支呀」就在他定身的时候,房门已经缓缓往外移动。
在惨淡的月光下,只见在黑暗的屋门口站着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存在。
它拄着一根拐杖,驮着背,弓着腰。它身材很矮小,体型干瘪,像是一根老
树桩,而那一张脸犹如干枯起皱的树皮,呈死一样的青灰色。最令人惊悚的是那
一双死鱼眼,很有神,很有力道,直穿人的心房。
在一瞬间,寐生就看出来,这并不是鬼,而是人,从老人干枯手腕上的玉镯
可以判断出,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咳咳咳……」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地踏出房门,寐生也随后退了一步。
寐生紧盯着老人的背后,那里是一片黑暗,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是藏着
什么的深渊。
「咳咳咳,」老人的眼神渐渐缓和,不再那么,变得茫然起来。
「你……你是谁啊,来……来我店里吃饭啊?」老妪颤颤巍巍地道。
「这里打烊了,老板娘我,……我要回家了」她对着寐生摆了摆手,继续说。
那死鱼眼虽然泛白,但也有几分人气。
寐生原以为老妪会质问他为何深夜来此,有何贵干。没想到眼前的老妪竟然
说出一堆让他感觉莫名其妙的话,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嘿嘿嘿嘿」。老妪看着寐生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像乌鸦,实在难听又
膈耳朵。
「孩子,不吃饭怎么行,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妪讲话越来越流畅,可
是却前言不搭后语。寐生无声以对,只是拿好奇友善的眼神对视着她。
「咳咳咳」。
「姐姐我家的包子,是这陇西最管饱,最可口的」。老妪胡言乱语,说东说
西。
寐生不停地捕捉着老妪的眼神,那种迷茫和混乱,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个人
应该是精神失常了,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疯子。
他灵机一动,道:「大姐姐!我饿,我要吃包子,你店里还有包子吗?」。
老妪早已忘记了刚刚说过打烊的话,嘿嘿笑道:「有……有啊,有很多呢」。
「咳咳,你……你跟我来,来吃包子」。
老妪转身又回到黑暗的屋子里,寐生跟在后面,也步入进了屋子。无疑,这
里的氛围很诡异惊悚,但寐生也只是刚刚在门缝那里突然间被惊住了。他并不是
胆小之人,否则也不会单身闯伏尸岭了。
走在老妪的背后,寐生借着这个机会,偷偷地观察,看其身形根骨,不像是
修炼高手,应该确实是个体质普通的老人,只不过神志混乱。
只是这偌大的斛律府,乃是当朝将军之府,怎么会容一个疯子在这里呢?这
里面必然有蹊跷。
刚一进屋子,寐生就感觉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很冷,在这盛夏的夜晚,
就像是被人突然浇了一盆凉水。寐生冷得打了个哆嗦,但他没有运功抵抗,越是
这个时候,越要镇定。
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月光,寐生大致环视了一下屋子四周。该有的家具都有,
能看出来曾经的豪华,可惜现在的地板上杂,乱,脏。破衣破鞋散了一地,碎碗
碎瓶洒了一地,甚至还有几坨狗屎,以及几只干瘪发臭的老鼠尸体。
「看来这里是一处遗弃之地啊!只是为何单独留这老妇在此?」寐生心中不
解。
渐渐步入房间深处,周遭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寐生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一
旦有变,随时应对。
老妪走到屋子靠左的一边,一道长长的帘幕在这里隔成了另一处隔间,隐约
可以看见里面横放着一座低矮的床榻。
她回过头,对寐生道:「嘿嘿,这里就是姐姐的客厅,你瞧瞧,装饰的不错
吧」。她用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帘子上的破布,一脸的骄傲。
「姐姐,那包子呢?」寐生微笑着问。
「哦哦,我都差点忘记了,瞧我这记性」。老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
仅剩的几颗黒牙露出来,格外的渗人。
她拉开帘子,走了进去,寐生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帘外候着。他刚走近帘子,
便闻到一股饭菜馊掉的味道,不是很重,一般人很难闻到,但对于炼气位的高手
来说,天地之间的气息能轻易捕捉。
「似乎没有其他的问题?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没有什么禁制」。寐生做
出了先行判断。
他朝里面看去,那模糊的床榻变得清晰起来,上面被褥,蚊帐一应俱全,只
是显得有些陈旧。床榻左侧是一座案几,右侧后面似乎还有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只是被蚊帐阻挡,只是大约一个轮廓。
「这箱子里面有什么呢?」寐生想。
这时,老妪已经缓缓地走向床侧的柜子,寐生眯着眼细细看去,只见她伸手
从上面的碗里拿出一个馒头来。
「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包子?」。
「嘿嘿……」老妪拿着馒头便往寐生这走来,嘴里发出几声桀桀怪笑,像是
地狱的孟婆在向他送断魂汤来待来到寐生的眼前,她咧着嘴,道:「喏,这是我
家的包子……很好吃哦……」说着,便将馒头递到寐生面前。
寐生身高按照西土计算,大概接近1。6米左右,老妪弓着背,刚好到他眼
睛的位置。所以寐生很方便的就接过了馒头,定睛一看,白白的,上面有个脏手
印,正是老妪所留。他闻了闻,并不馊,看来那股馊味并不是这馒头发出来的。
「吃吃……趁热吃……」老妪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兴奋,她张着嘴道:「姐姐
的店几十年没有开张了,今天总算是客人进店喽!太一神有眼啊」。她的眼里竟
然流出泪水,滴到那满使沟壑的脸上,就像是冷雨流进了干枯的麦田里。
「这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寐生此时已经下了定义,也许这个人,这个
故事,很精彩。
他并不嫌弃,当年苦难的时候,他年虫子都吃过,何况这些?他尝试咬了一
口,虽然已经冷的发硬,口感不好,但味道还不错。
「咦?」这味道不对。
「呵呵,和府里平常早上的馒头差不多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寐
生心道。
「看来,这馒头是府里人送过来的,而不是她自己做的」。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极其普通」。寐生拿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很
朴素,像是一个乡野老妇。
此时,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她那黑白相间的乱发。老妪高兴的劲头还
没过几秒钟,身子忽然一僵,歪着头,张着嘴,又怨毒地望着寐生,,看起来,
恐怖无比。
寐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吓了一跳,连手里的馒头都掉了下来。
「咳咳咳咳……」老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寐生道:「你!你!你」。
「不得好死!嘿嘿嘿嘿」。老妪拄着拐杖往地上用力地敲了几下,可惜她老
迈无力,险些摔倒在地。
一瞬间惊吓过后,寐生的心快速镇定下来。他灵光一闪,后退一步,回了一
句:是吗?哦?如何死法?他尝试能不能借机搭上话,他想要试试是否可以套出
话来。
「咳咳……嘿嘿嘿嘿」。
「你将要被街头的野狗咬死!野狗专咬你这种贼人!你的心坏透了」。老妪
往前一步,嘴巴紧咬,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一句让寐生不好接话,灵光一闪,他于是做出害怕状,道:「姐姐,我可
是刚刚吃了你的包子啊?照顾了你店里的生意啊!贼人怎么会吃你的包子呢?」
「包包包……包子?胡说」。老妪搔了搔头,跺了跺脚。「我的店刚刚才打
烊……今天来了许多客人,怎么还会有包子给你找个贼人吃?」。
果真是思维混乱。
寐生从地上捡起馒头,展现在她眼前,道:「喏,这不就是么?」。
「嘿嘿嘿……小小贼人……竟敢欺骗老娘」。老妪表情凶狠地道:「这明明
是一块石头!咳咳咳咳……」她似乎用力过猛,原本歪着的头垂地更倾斜。
「咳咳咳咳……」老妪有些喘不过气来,开始连连咳嗽,表情狰狞又痛苦,
身体似乎又僵住了。若是让寻常人看到了,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寐生见她这般诡异模样,便欲上前查看。这时,外面又一阵风灌了进来。寐
生感觉身体一凉,而眼前的老妪像是在冰冻过后的瞬间解冻。
「咳咳咳咳……」老妪身子忽然往下一倾,又开始低头咳嗽起来。
寐生的动作被突然地打断,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好一会儿,老妪才直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他,嘿嘿一笑道:「孩子,包子
好吃吗……」。
这思维似乎是回到了刚刚发疯之前,寐生暗想。
「好吃好吃」。寐生道。
「咳咳咳……那就对了,姐姐家里的包子可是当地一绝」。老妪似乎感觉身
体有些累,顺手在地上找了一张矮凳,坐了上去。
「谢谢姐姐的包子,不知道姐姐是叫什么姓名?」寐生问。
「名字……」老妪似乎有些迷惘。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老妪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咳咳咳……怎么记不起来了……?」。
寐生见状,暗道:看样子已经疯透了。
「不对……应该我先问你,你叫什么……」老妪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猛然
抬头看向寐生,那一双死鱼眼犹如恶鬼。
「我叫斛律鹰」。寐生道。他之所以这么叫,是想用斛律来刺激一下老妪,
看能不能刺激出什么来。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妪听到斛律鹰这个名字,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依然盯
着他又愣愣地道:「你叫斛律鹰啊……那我呢?我叫什么呢?」说完又低着头喃
喃自语起来。
寐生见她想不起来,又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叫小黑子……」老妪埋着头,回答道。
「那你儿子呢?」寐生再问。
老妪抬起头,摸摸怀里,感觉空无一物,又四处张望起来,喃喃道:「小黑
子……小黑子……」。
寐生感觉自己的问话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点,正欲再问。忽然,他听到外面传
来一阵脚步声。
不好。
瞬间,寐生启用迷踪术,身子嗖的一闪,化作一道残影跃到了房梁上。他屏
住呼吸,将身体小心地藏在房梁后,偷偷地拿眼睛往下面看。
老妪似乎对寐生的突然消失毫无知觉,还在念叨她的小黑。门外的脚步声越
来越近,寐生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两个男人。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羊叔,这里这么偏僻,只有一个疯婆子,哪有男
人说话,我看你是偷偷跑出来心虚妄想的」。外面传来青年男声,正是大风。
接着,羊叔那沧桑的声音响起来:「先进去看看再说」。
不一会,两人便走进屋子。这时,寐生才看到羊叔的样子。一身戎装,身材
中等,长相朴实,一脸胡茬,看起来四十出头。而旁边的大风身高比羊叔略矮,
嘴角冒着细短的胡须,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
羊叔举着长戈,一脸谨慎地盯着前面。他先是四处看了一看,然后又往里面
走。大风也举戈随后。
「踏踏!踏踏」。两人来到老妪面前,见她垂头自语,便又四处望了望。大
风道:「羊叔,我说没人吧!你还不信,看看这屋子脏的,怕是很久没人来的,
这里就只有这个疯婆子」。
「别说话」。羊叔打断了他,他的眼睛仔细而地查看屋子内部,耳朵静静地
听,似乎在捕捉着什么。好像的确没有人。
他暗想:「难道是听错了?」。
「喂,老太太,就你一个人吗?」大风问她。
「小黑子,我的小黑子……」老妪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问话,自个儿又开始
唠叨起来。
「得了!这个疯婆子整日里胡言乱语的毛病还没有改」。
「羊叔,小黑子是谁啊?」大风问他。
羊叔看了他一眼,道:「你问我,我怎会知?」他说完便往屋子左侧的帘子
处走去,他站在帘外用长戈跳开帘子,往里面一看,床榻上铺着一块被褥,柜子
上放着一副碗筷,还有一个屏风,一个铁箱。除此,别无他物。
「看来确实没有人」。羊叔转身又退了回来。
大风笑了笑,道:「羊叔,我说的没错吧。这里这么阴森,只有一个疯婆子,
哪个人傻,会到这里来啊?」。
羊叔走到疯婆子面前,先咳了一声,见其没反应,便说道:「你的小黑子怎
么没见着?莫不是跑走了?」。
疯婆子一听这话,似乎受了刺激,立马站起身来,双手直摆,叫到:「胡说!
胡说!小黑子是我儿子,他……他只是出去玩了……「「你……你们是什么
人!找黑子做什么……嘿嘿嘿嘿……」疯婆子继续叫。
羊叔老早就听人说过这个疯婆子,也不知是斛律府什么人,在这住了几十年。
他几年前在院外也见过,那时候似乎还比现在正常一些,隔几年没见,现在
更加糊涂疯癫了。
他叹了口气,道:「老人家……三年前……我还给过你一个炊饼,不记得了
吗?」。
疯婆子若有所思,「咳咳咳……」又连咳了几声,自语道:「炊饼……炊饼
……」。
「嘿嘿嘿嘿……炊饼……好吃……」她拄着拐杖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
大风这时候说道:「这看着也怪可怜的」。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
里面是两块冒着热气的大花卷馒头,他悄悄地放在了凳子上。
羊叔见他这样,并未阻拦,眼神反而透着欣慰和赞赏,暗道;这孩子虽然有
些粗枝大叶,但心地还不错。
寐生见之,心道:这一老一少,倒真有意思。
疯婆子晃晃悠悠地,不知何时又走了回来,她看到大风的举动,脚步竟然加
快,来到两人面前后,她仰着头往大风面前一伸,「嘿嘿嘿」怪笑几声,那模样
像极了一只恶鬼。「啊」。大风吓得连退好几步,被羊叔扶住了肩膀,才止住踉
跄的身形。
疯婆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指着他们,声音颤抖地道:「……奸贼……奸贼!
还想骗老娘……没门!「「滚……滚……」她拿起凳子上的花卷就砸向了二
人。
「这……这个疯婆子!果然像是他们说的,见第一次不想要再见第二次」。
大风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手里的长戈随着他的颤抖而颤抖。
羊叔深深地看了一眼愤怒的疯婆子,此时,他也感觉有些渗人,这个疯婆子
越来越恐怖了!他转头拍了拍大风的肩膀道:「快走吧!巡逻换班时间到了」。
大风随他快速出了屋子。
寐生清楚的看见下边的动静。
疯婆子追到房门口才停了下来,她斜靠着门,像是一根枯死的老树根,在阴
风里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贼人……天大的贼人啊」。
「咳咳咳咳……」许久过后,她似乎是累了,又开始咳嗽起来。她将门再次
关合,月光被阻挡在门外,屋子里一下陷入的死一样的黑暗之中。
疯婆子拄着拐杖又屋里面走,拿起地上的扫把,竟然开始扫起地来。她一遍
静静地扫,嘴里一遍念叨着什么,不过这一次说的很模糊,寐生没有听清楚。
确定了外面没有人再进来,寐生一个闪跳已经到房门口,紧接打开门,闪了
出去。将门关好后看看天色,子夜已经过去大半了,寐生决定先回去休息好,准
备明日的采桑事宜。
回到了兰苑,他躺下床上,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那个疯婆子。
「这个老妇人能住在斛律府,就算不是斛律家的人,那至少和斛律府也有些
渊源。只是为何会发疯?疯了却没人照料,看那个馒头,应该是每天都有人送饭。
那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其中是否藏着一些秘密呢?」寐生闭着
眼在心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