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也能和他在一起整整 十年喔?谁都说不准。」
沈惜默默点头。
「从澳大利亚回中宁,工作,和周旻结婚;我当年喜欢的男生也从英国留学
回来,做生意,谈恋爱......我们过着各自的 人生,常常抽时间见面,吃饭,聊天,
很完美啊。我没想过自己对这个男生还会有旧情复燃的可能。年轻时候的喜欢,
就像一种美好的纪念。长大以后的友好相处,像是在宣告我们各自的成长。只有
不切实际的人,才会一直活在过去的梦里。人,总是应该站在现实,然后向未来
看。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我想,我应该会和那个男生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喜
欢,真的只是曾经的怀念而已。」
沈惜认真地望向巫晓寒,她也没有逃避,两人不约而同凝视着对方。
「可是,事情有了新的变化。我和周旻终于无法走下去了。那天晚上在酒吧,
他那样对我,那个男生冲进来救我,他站在我身前,不管有多少人多少事,他都
为我挡着,他牵着我的手离开那里,在被他的手握住的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十八
岁。现在我离婚了,我已经三十岁了。十八岁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向自己喜欢的
男生表白,三十岁的我不能再放弃这样的机会。如果这时候我还是不说,也许真
的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想对你说,沈惜,我爱你。」
沈惜轻咬嘴唇,目不转睛,眼神温柔如水。
「你不要说话。因为这时候我不想听到任何回答,无论你想说什么。其实我
知道,你一定不会对我说你也爱我,对吧?」
沈惜缓缓点头。
「对。晓寒,我很喜欢你,可我觉得好像那不是爱的感觉。就算我们从今天
开始,将来有一天,我会找到对你的爱,那也不可能是在此时此刻就马上爆发。
如果我那样说,就是个感情骗子......」
「我就知道!」巫晓寒皱了皱鼻子,满脸都是可爱的表情,「你这家伙,我
刚才多深情的表白啊,就换来你这么一句回答,哈哈哈......」
沈惜轻轻叹气,能听得出巫晓寒话中略有遗憾,却并不伤感。她很清楚自己
今晚说了些什么,那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重点在于,她也很清楚沈惜会怎么
说,会怎么想。
即便不可能马上迸发出蓬勃的爱意,但沈惜心中还是感动不已。
「不过无所谓啊。不需要你立刻就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只要你喜欢我,就够
啦!喂,健忘的男人,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哦!」
「什么?」沈惜自问没有忘记过和巫晓寒之间任何重要的约定,不知道为什
么被扣上一顶「健忘」的帽子。
「你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啊?『如果有一天,你心结解了,兴趣来了,只
是单纯想要看一下的话,我会考虑给你看哦......』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沈惜微微一怔,终于想起这是上次巫晓寒借住他家时自己说过的话。联想到
ktv 包厢里她说的那句自己没想明白的话,不禁哑然发笑,不得不严肃地承认:
「对,是我说的。」
「那好!」巫晓寒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沈惜身前,「现在,我心结已解,
兴致勃勃。我是个爱上你的单身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你很喜欢的女人,我说,我
想和你上床,怎么样?」
沈惜坐在沙发上,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巫晓寒的脸。他偏着头,紧盯着她的
眼睛,微笑起身,揽住她的腰。
这时,两人之间根本无需多话。
巫晓寒把身体贴了过来。她个子很高,只需稍稍踮起脚尖,就能搂住沈惜的
脖子。沈惜顺势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掌下移到臀部,稍一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两
人热吻起来。
大约两分钟后,他们将唇舌分开。放在她臀上时间稍久,沈惜察觉手感有异,
又着意在她屁股上游走了两圈,讶异地轻轻问道:「你好像,没穿内裤啊?」
巫晓寒 媚媚地白了他一眼,沙着嗓子凑到他的耳边:「你放进去摸一摸,就
知道啦。」
沈惜毫不客气地把两只手都伸进裙底,顺着大腿向上探索,把裙摆一直捋到
她胯边,使整个臀部都露了出来。果然,巫晓寒的翘臀不着寸缕,什么都没穿。
沈惜两手都按在她光溜溜的臀瓣上,托着屁股,用劲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巫
晓寒紧搂住他的脖子,借着他托自己的力量,奋力向上一跃,两条长腿盘到他的
腰间,整个人都挂在了沈惜身上。
「抱我上去吧......」巫晓寒咬着下嘴唇,两腮飞红,目光中春意盎然。
沈惜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巫晓寒往楼上走。巫晓寒吊着他的脖子,始终与
他一同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进了二楼沈惜的卧室。
沈惜小心将她放到床上。
一沾床,巫晓寒好像立刻就换了个人,一骨碌坐起来,神情端正地将裙摆重
新拉好,将一幅裙角塞到身下,用屁股牢牢压住。
沈惜淡定地站在一边,看她作怪。
「咳咳,沈先生,摸了那么久,觉得手感怎么样啊?」
沈惜忍俊不禁,随即又装得一本正经,抬起手在鼻子底下使劲嗅了几下:
「四个字:肥、滑、香......」
「不是四个字吗?」
「还有一个是『骚』!巫大小姐,你好像已经很湿了哦......这味道......」
巫晓寒再也绷不住,终于露出一丝媚艳的笑意。她不用伸手去摸,就知道下
身早就已经湿滑无比。对一个惯于且乐于性事的三十岁熟女来说,几个月来没有
性生活后,和自己心仪的男人亲吻许久,臀部这样的私密部位又被长时间触碰,
当然早就已经忍不住春水洋溢了。
「我骚,你喜不喜欢?」巫晓寒伸手握住沈惜的手腕,拉着他的手隔着睡裙
按在自己乳房上,乳头早已迫不及待地挺立起来。沈惜有力地揉搓着,手指夹住
挺翘的乳头,轻轻搓。
混杂着酥麻痛痒的快感,一波波地刺激着巫晓寒,她好像清晰地感觉到股间
的滑腻感越来越浓。
沈惜温柔地脱去她的睡裙,坐到赤裸的巫晓寒身边,将她搂在怀中,一边继
续揉她的乳房,一边吻着她颀长的脖颈和滑嫩的肩膀。巫晓寒的鼻间发出诱人
的喔喃声。
就在两人准备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身体却同时僵住,脸上都露出了讶异
而专注的神情。
「好像有人在敲门......你听到没有?」巫晓寒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是不
是听错了。这种时候被人打搅,无疑是尴尬的,尤其是她还想到有一种可能,万
一是沈惋来弟弟家拜访,那就真让人无语了。毕竟都是老同学,她在沈惜面前可
以收放自如,可要让沈惋知道自己正在和她弟弟亲热,终究会觉得有些羞涩和困
扰。
沈惜也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他也很怀疑是错觉。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外面风
雨大作,这种时候谁会来他家?
再细听,果然再也没有动静,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滑稽又无奈的表情。
「怎么搞得我们像在 偷情一样?」巫晓寒嘟囔了一下,吐吐舌头。
正要重新收拾心情,继续亲热,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声音还是从一楼传来。
「哎?我把手机落楼下了?」沈惜摊摊手,在巫晓寒唇上轻轻一吻,抱歉地
说,「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从沈惜怀里滑开,巫晓寒舒舒服服地躺倒,极自然地抖开床上的空调被,盖
在身上,白了沈惜一眼,也不说什么,拿起一本他此前放在床头的书翻了起来。
沈惜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快步走出房间。刚走到楼梯口,电话铃声断了,
很快又再度响起。对方的心情明显非常急切,两个电话之间几乎没有间隔。
来到客厅,从茶几上抄起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沈惜双眉一拧。他
之前对来电者有所猜测,果然没有出他意料 之外。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施梦萦的头像。
刚想接电话,沈惜突然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目光被紧闭的家门吸引。
不是幻觉,沈惜很确定自己能听到从大门那里传来的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手机还在不停地响。
是施梦萦在外面?刚才是她在敲门?这轻微的刮擦声是什么动静?她在干什
么?
沈惜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客厅的挂钟。没错啊,现在是晚上九点一刻,风声嚣
嚣,雨幕沉沉,这种时候,这种天气,施梦萦跑到自家门外来做什么?
卧室里,躺着一个情浓欲重的巫晓寒,无边美意,浪荡春情。这种时候,施
梦萦跑来敲门?
如果说分手之后施梦萦一直以来的纠缠,最多只会让沈惜感到无奈的话,那
么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十足的头痛。
手机还在响。
沈惜接通电话。
「你好。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施梦萦颓然无力的声音:「为什么不开门?
我看到有灯光,我知道你在家!」
沈惜沉默瞬间,空着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不住敲点大腿。他不确定施梦萦的真
正来意,但多少能猜到一些,他真不想开门,却又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推拒她的理
由。
回头看了眼楼梯,想了想卧室里的巫晓寒,随即又想到屋外肆虐的狂风暴雨,
沈惜终于回应道:「稍等,我下楼给你开门。」
挂掉电话,沈惜没有马上走向门边,而是站在茶几旁,闭上眼睛,呆立了一
小会。电话里他假称自己还在二楼,就是想给自己几十秒钟缓冲时间来调整情绪。
睁开双眼,沈惜又扫了一眼茶几和沙发,拿起同样被落在茶几上的巫晓寒的
手机,放入睡裤口袋,然后缓慢走向大门。
这二十几步路他走得格外慢,来到门边时,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了。
凑到猫眼旁,沈惜看到别墅门廊里站着一个略有变形的女人身影。借着门廊
里声控顶灯的昏黄灯光,他注意到这个女人低着头,半弓着腰,伸出一只手,正
在门上机械地无规则地移动。伴随着她的动作,刚才听到过的那种刮蹭金属的声
音,同步响起。从沈惜的角度,既看不到这女人的脸,也看不清楚她此刻到底在
做什么。只是从身形和穿着,能确认肯定是施梦萦。
稍加停顿,沈惜镇定地开锁,推门。
门扇缓缓摇开,门外施梦萦的身形彻底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沈惜小小地吃
了一惊。
或许是心情低落,又或是受到风雨的侵袭,施梦萦头发和肩膀都被打湿,看
上去很憔悴,又有些木讷痴傻,双眼无神,面无表情。但这还不是最令沈惜感到
惊讶,真正的问题在于,施梦萦手中握着一把小水果刀。此前他从猫眼里看到的
奇怪举动,正是她拿着这把刀不停地刮着大门上的铜花。
沈惜瞬间就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左脚迅速向后挪动一步,并没有拉门的右
手难以察觉地虚握成拳,使自己处于随时可以发力出手的状态。
施梦萦有气无力地抬头,眼神中里满是无力和茫然,暂时还没有歇斯底里失
去控制的迹象,沈惜稍稍放下心,保持微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让出进门的空
间,却又刻意保持着适当距离,给自己留足了对可能出现的意外作反应的时间和
空间。
他提醒自己要保持十二分小心,倒不是怕面对施梦萦,更不是怕她手里那把
小小的水果刀。既已有防备,他也不信从小习武的自己会被明显神不守舍的施梦
萦伤到。他担心的是巫晓寒,她正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的卧室里,对楼下的情况
又一无所知,如果她一时不察,跑到一楼来,沈惜吃不准今天明显精神状态不太
正常的施梦萦会做出些什么事。
万一施梦萦真发起疯来,沈惜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保护得了巫晓寒,这一点
令他感到揪心。
好在自家客厅不像寻常人家那样摆放着电视机、音响、蓝光机一类的设备。
这些主要被布置在了二楼的影音室里。如果客厅里有那些,他和巫晓寒刚才在客
厅聊天时,很可能会随手打开电视机,如果恰好看到某个有意思的节目,又很可
能会一起看会电视。如果真要那样,施梦萦来敲门时,穿戴整齐的巫晓寒未必会
第一时间避让到二楼去。即使她不想见客,跑到楼上去了,两人一起看电视时多
半会喝些东西,吃些点心,用过的茶杯、盘碟之类的细碎玩意儿一时半会收拾不
掉,施梦萦一眼就能看出此时此刻屋子里有两个人。
同样幸运的是,沈惜在进门玄关位置设计的是封闭式鞋柜和衣橱。巫晓寒进
门后,把外衣、包和高跟鞋都放入柜中,施梦萦同样看不到这些。
沈惜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装修设计真是很英明。
随即又觉得荒谬,此刻这些担心,还真有点被人捉奸的感觉。
要不是因为觉得施梦萦此刻的状态看上去很不正常,他才不会为这些繁琐小
事操心,也根本不会害怕自己和巫晓寒之间的事会被她发现。
施梦萦沉默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身上很湿,好在还没有彻底湿透。她
进小区时应该是坐着出租车,直接在别墅门口下的车,并不是一路淋着雨过来的。
身上头上的水可能是她站在门廊敲门打电话时被横飞的雨丝淋到的。
即便如此,毕竟沾了不少雨水,湿漉漉的刘海扁扁地贴在额头上,杂乱无章,
毫无生气。沈惜第一反应是应该拿条毛巾给她擦头发,正想去客房衣柜里找备用
毛巾,却突然改了主意。
「你稍坐一下,我找条毛巾给你擦擦。」和施梦萦打过招呼,沈惜快步走上
二楼,在二楼楼梯口稍稍停顿一下,回头确认施梦萦没有跟着上来的意思,这才
匆匆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又上了锁。
巫晓寒还是像刚才那样优雅地斜躺着,空调被的一角搭在胸腹间,大半浑圆
的乳球和白皙的长腿都露在被子外。她见沈惜回来,神色似乎有些异常,也没改
换姿势,只是略带疑惑地用眼神发问。
尽管刚才房间的门是合拢的,但她多少能听到些楼下的动静,好像沈惜开门
让什么人进来,客厅里有人说话。这事颇为诡异,这种时候沈惜为什么要待客喔?
难道真是沈惋?
当然,哪怕沈惋现在就在客厅里,巫晓寒倒也不怎么担心,甚至没有重新穿
回睡裙,就那么一丝不挂地躺着。沈惜再白痴,也不会直接把姐姐带到卧室里来
吧?
但见他现在的表情,好像是更麻烦的事。
沈惜把食指搭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说:「是我前女友,情
绪不太好,外面风雨太大,有点不忍心不让她进门。我去和她稍微沟通一下,尽
可能劝她早些回去。真是抱歉!」说着,他从睡裤口袋里拿出巫晓寒的手机,放
在床头柜上。
巫晓寒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送给他一对白眼:「那你就慢慢去沟通吧,不用
管我了......」她抬手扬起手里的书,「我觉得这本书挺好看的!所以一点都不急,
我等你。」
沈惜歉然地拍拍她的肩膀,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没用过的备用浴巾,开门下楼。
在楼梯上,沈惜就看到施梦萦已经站起身,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走动,如果
自己不及时下楼,说不定她会主动上楼来找自己。
走回到沙发边,将浴巾递过去。施梦萦随意地擦拭了一下头发和肩膀,随手
把浴巾扔到一边,又坐回到进门后坐过的那把沙发上,闷闷地不说话。
整个过程中,她的左手始终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
沈惜选择了一个适中的位置,既让施梦萦伸直了手臂也够不到,又不至于远
到令她觉得疏远冷漠。他没有坐进沙发里去,而是用半边屁股坐在扶手上,这样
他可以保持对身体最大限度的控制,不至于在出现意外时,出现身体陷入柔软的
沙发里,难以作出迅捷反应的窘境。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最关键的时候,自己却
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施梦萦的手,那可就糟糕了。
一时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沈惜静静等着施梦萦开口。
施梦萦突然硬梆梆地说:「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对她的口气和问题,沈惜不觉得突兀。
「你敲门的时候,我在楼上看书,好像听到有敲门声,但不确定。你看看外
面的天气,换成是你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吧?」沈惜表现得尽可能轻
松自在,却又要保证能把问题解释清楚。施梦萦很 容易焦虑,更喜欢走极端,在
她显得很较真的时候,必须用这种认真但轻松无压力的腔调。
沈惜早就习惯了先观察施梦萦的心情和状态,然后再选择 不同方式和她展开
沟通。若非如此用心,分手前那两年里,他也很难令施梦萦始终保持愉悦的心情。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格外辛苦。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的......」沈惜刚想说手机落在了楼下,从二楼下来接电话需要一点时间,
幸好及时想起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对施梦萦撒谎说自己要下楼开门,如果现在说当
时手机在楼下,之前的说法就穿帮了。虽然施梦萦从来都那种精细的性子,但这
么明显的bug 她还是很有可能会注意到。
「......手机放在书房了。我在床上看书,听到铃声再跑过去,你已经把电话
挂了。后来你第二次打进来,我不是接了吗?呵呵......」
施梦萦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低下头,又开始沉默。
尽管沈惜一向很能沉得住气,但一直这么沉闷地坐着,还是有些难受,尤其
是心知楼上还有个巫晓寒在等自己的时候。他正想找个什么话题来调节一下气氛,
加快一下沟通进程,施梦萦突然扬起脸,尖声大叫起来:「沈惜,你告诉我,我
跟你谈了两年恋爱,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挥舞手臂,紧握的水果刀在空气中左右飞摆。
沈惜一愣,对这个问题他没什么准备,好在并不太难,即使之前没想过也能
回答。
「呃......这个,没分手之前,我们是男女朋友;现在喔,和别的分手以后的
恋人一样,能继续做朋友的话,就做朋友;不方便继续做朋友的,至少也要相安
无事嘛。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离婚都应该是这样,
恋爱分手更是如此了。」
沈惜说得还是很直白,如果是其他问题,他可能还要考虑在几种说法中选择
最合适的来敷衍,以免直接施梦萦。但关于「分手后的关系」这种问题,他不想
搞得有任何模糊暧昧的意味。
「和别的恋人一样?」施梦萦死盯着他的眼睛,「别的男人看到过去的女朋
友拍那些照片,会是你那种反应吗?你根本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在你心里,
我到底是什么啊?!」
沈惜认真地观察,终于发现她挥舞水果刀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宣泄,并没有明
确的攻击性。他淡定地望着施梦萦,心里浮起一丝荒唐感。
就在这个客厅里,不久之前,他还被一个女人用如此专注的眼神凝视。但刚
才他面对的是柔情似水,现在却是满眼的痛苦和困惑。
这算不算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喔?沈惜自嘲地想,嘴角难以察觉地浮起浅浅的
苦笑。
「可能,就像你说的,别的男人和我的反应会不一样。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
样,做出 不同的反应代表的含义也不一样。我是什么性格,我该有什么正常反应,
你和我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年了,我想你应该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对吗?」
施梦萦一怔,面对突然的反问,满腔委屈和愤恨的她竟然无言以对。她真想
干脆地告诉这个男人,她很了解他!她很清楚他的性格,更明白他有那样的反应
代表的是什么心态!可话到嘴边,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像原来想的那么有
把握。
自己那样爱这个男人,怎么好像不太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喔?
沈惜没有在她失神的瞬间追问,而是温和地笑着问她想不想喝点什么。施梦
萦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种问题,烦躁地摇头拒绝,但他还是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关于你那些照片,我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话,那天在电话里我都
说了。现在,再强调一点吧,不管这段时间你想怎么发泄情绪,排遣烦恼,想交
什么样的朋友,做什么样的事,都是你的 自由,我没有任何立场去作评价。但是
我觉得,有些事,做过一次就差不多了,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沈惜将
一杯水放到施梦萦面前,又坐回到此前倚坐的扶手上,不动声色地扯过一个靠垫
抱在胸前。以这个靠垫的厚度而言,他基本已经解除了施梦萦手中那把小水果刀
的威胁。
当然,他还是希望能进一步增加安全系数。
看着端着水杯闷头不语的施梦萦,他试探着说:「不管我们之间能不能达成
一致,气氛总算还不错,你干嘛老拿着刀喔?」
施梦萦猛的抬头,带着一丝说不清意味的惨笑,问:「你怕啊?」
沈惜 坦然回答:「对,我怕。虽然是把小水果刀,但也能割伤人。无论是伤
到我,还是伤到你自己,都不是好事。虽然在我的印象里,你应该不是一个会刻
意伤害别人的女孩子,但说不定你也有隐藏起来的刚强和激烈的一面。如果你一
直拿着刀,说不定真会发生什么意外。那就很麻烦。说实话,你拿着它没什么意
义。拿着刀,无非想达到两个目的,一个是你真想伤害我,一个是希望能让我害
怕,好让我愿意坐下来和你好好谈。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是抱着第一个目的来找我
的,不然在我开门的时候,你就可以用上这把小刀了;如果是为第二个目的,那
根本没必要用刀啊,我给你开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手里的刀,不是因为怕刀
才让你进来的。所以,你拿着刀只会增加发生意外的概率,没别的任何帮助。要
是你不想离它太远,就放在茶几上吧。这样既不会出什么意外,又随时可以拿起
来,可能会让你安心一点。」
施梦萦六神无主,觉得沈惜说得有理,低头对着茶几发了会呆,略带游疑地
将水果刀放在自己侧前方。又愣了一会,她突然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告
诉我,为什么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我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她一惊一乍的态度倒没让沈惜难受,反正早就习惯了,倒是这个问题直接送
给他一脸苦笑。这不就是分手前好多个夜晚的重演吗?
「这......不是你做得好或不好的问题......梦萦,怎么跟你说喔?刚才我说,
对照片的事,没什么要再说的了,那是因为我懒,已经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再说
一遍,挺累的......现在你这个为什么分手的问题,我更想说,我不想重复了,这
次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烦。呵呵,我不知道你听那么多遍会不会烦,会不会腻,
反正我说了那么多遍,真的很烦,很腻。同样的话,again ,again ,again ,
无穷 无尽......梦萦,我不是复读机,我真的也是会烦的......」
施梦萦插口道:「可我想要......」
「ok,ok,ok......」沈惜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喔,
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烦躁也会厌倦。但我知道,同样一件事,对 不同的人来说,
重要性是不一样的。分手的理由,对你来说,可能特别特别重要。所以,你需要
一遍一遍一遍地问,again ,again ,again ......s,我可以再说一次,尽管还
是以前那些话,但我可以试着说得更明白一点......我唯一的希望是,这一次,真
的真的,是最后一次......」
施梦萦没有开口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惜轻轻叹气。
「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原因很简单,长时间的相处,尤其是住在一起以后,
我发现,我们两个人个性深处最底层的很多东西,也就是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
以为我的那些本性的东西,不相容的部分比较多。我花了很长时间试图减少这些
差异,但最终没有成功。如果继续在一起,这些差异,这些不相容的部分,会让
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可能会闹得更不愉快......」
「你总是说有不相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呀?我没觉得我们之间有多严重的
差异啊......」施梦萦再次急躁地插口。
沈惜无奈地苦笑:「也许是因为之前那段时间,我尽可能地在那些有矛盾的
地方做了退让,我改变了一些,尽可能让你觉得舒服吧......其实,即便是这样,
还是有很多问题暴露出来的,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会没有察觉......」
「可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应该互相包容,互相磨合的吗?性格上有不一样
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这世上哪有恋人完全一模一样的?我也觉得你身上有东
西是我不喜欢的啊!你那么懒散,没有事业心,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发现有
问题,就马上分手,这难道不是你最大的问题吗?」施梦萦越说越大声,在说出
这段话时,她发现自己好像终于最关键的部分了!
沈惜一时无语。
「呵,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听你说对我事业
心的不满,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呃......谢谢你曾经那么包容我的不求上进......」
施梦萦不知道他说这几句话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生气后的反话,有些发懵,
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至少应该没有气到要中断这次谈话的意思。
沈惜确实没生气,甚至还觉得有些滑稽。
「你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应该相互包容。你对我不求上进的包容,我真的
很感激。在这份感情里,你付出了......呃......很多,谢谢。但是我想,这里有一
点小小的差异。我不确定我的不求上进,有没有严重地影响到你。虽然在你的标
准里,我算不上事业成功,也没有上进心,但至少我的收入差不多也能支撑我们
两个人的生活,还略有盈余。所以在我看来,所谓我没有事业心这件事,没有对
我们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我感受到的那些 不同,那些差异,那些不相容的部分,
却对我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影响......」
施梦萦的神情有些呆滞。
沈惜放缓说话的节奏,尽可能把每一句话说清楚:「我曾经和你说起过,希
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施梦萦试图在 回忆中找到沈惜提起的片段,却一阵阵头疼。
「有逻辑而不是情绪化地思考,用简单但清晰的标准去衡量世界,给予自己
和亲人有质量有尊严的生活,尽可能得体地对待别人,这是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我也和你说过,什么是我所理解的成就感。我觉得, 一个人最大的成就,是在他
告别世界的时候,能十分 坦然地告诉自己,一生当中,他始终遵循自己认可的标
准生活,他成为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那样 一个人。」
施梦萦终于想起了那些话。在沈惜重复了一遍以后,每句话都很清晰地回到
她的脑海中,可之前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喔?
好吧,就算沈惜说过这些话,可又和分手有什么关系喔?施梦萦很想再次开
口打断他,却发现浑身力气似乎正在迅速流失,尽管沈惜这时说话慢条斯理,却
找不到能打断他的节点。
「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在你的性格里,有很多和我的那些标准截
然相反的东西。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一长,这些东西就开始影响我们。我只有两种
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拒绝,对吧?你说,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包容。我试过,
我不断后退,希望可以在降低标准以后,找到一个契合的点。不然,如此不一样
的我们,在分手前的那些日子里,怎么可能争吵那么少喔?」
争吵?施梦萦 回忆两人没有分手前的那段时间,恍如隔世。她发现自己甚至
都快遗忘掉所有的快乐了。
但是,毫无疑问,那段日子,是她最轻松最 坦然最愉快的一段时间,若非如
此,她怎么会把和沈惜分手这件事,看得像天要塌了那么严重喔?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如果我继续后退,我可能永远不能成为自己希望成
为的那种人了。我知道,我的努力到了尽头,我退到了自己的 底线,所以只能选
择分手。否则,继续下去,有一天我会很讨厌那时的自己,说不定也会讨厌把我
变成那样的你,我觉得那样比现在可能更糟糕。」
「可那是我的错吗?」施梦萦喃喃地问。
「这不是谁的错。」沈惜轻揉着鼻尖,长时间的独白后,他似乎也陷入一种
莫名的情绪里,「只是你之所以为你,我之所以为我,不可更改的一些东西,发
生了冲突。如果非要说有谁错了,我想我犯了两个错。」
施梦萦猛的抬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沈惜说起他的错。
沈惜涩然地笑:「第一个错,是我太天真地以为初见你时感受到的气质,是
我喜欢的那种。其实不完全是,看上去很像,但是有差异。是我太理想化,太想
当然,太冲动了;第二个错,是我太自信。在发现问题以后,以为自己可以对你
施加一些影响,可以在不改变自己太多的情况下支撑住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太自
大,我没有那么厉害,我没能带给你太多正面的变化,相反,我把自己搞得很疲
倦,也很狼狈,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如果在我刚发现问题的时候,就直接提分手,
对你来说,就不会像后来那样难以接受。无论是太想当然,还是太自大,这都是
我的错。」
施梦萦体味着沈惜的话,漠然无语。
沈惜也终于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我不管......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施梦萦沉默了好一会,再次开口
时,声音中带上几分哽咽。
沈惜颇为无奈地摇头。他预感自己今晚说的这些话,十之八九还是做了无用
功。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真的离不开谁的。如果你自己的 人生,离开了 一个人
就不成立了,那只代表你还没有遇到下一个。可能你明天遇到一个对的人,马上
就会把我忘了。」
「不会的!」施梦萦对这一点斩钉截铁。
「也许吧......可是,离不开也得离开啊。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有些残忍,
却也很真实。我已经不爱你了。难道,你因为觉得自己离不开我,哪怕明知道我
不爱你了,也还是要和我在一起?真是这样的话,你未来的生活会很快乐吗?」
「可是......」施梦萦无力地吐出两个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就说不清自己今晚来沈惜家到底希望能得到什么,她只是在假期的空
档里完全 迷失了。越是大段大段的空闲时光,越能令她感到痛苦无依。尤其是今
天下午,母亲屠晓丽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托朋友为女儿在中宁安排了一个相
亲对象,要她务必去见一面。施梦萦不耐烦地拒绝,屠晓丽在电话里又开始无止
境的唠叨,忍了将近十分钟,施梦萦终于再次被点燃了,大吵一架后,她摔掉了
电话。从那时起,一直到出门来沈惜家之前,她始终处于一种激烈的混乱中,她
实在 一个人呆不下去了!
出门时,施梦萦随手抓了把水果刀带在身上,却从没想过究竟要用它做什么,
只是个纯粹出于本能般的动作。来时的路上,她在脑海里无数次发问,设计了很
多想要质问沈惜的问题,但真的面对面时,又难以开口。
在沈惜耐心地安抚了她快两个小时后,施梦萦累了。她没有被说服,更不会
甘心接受,但她已经一丝气力都没有了,疲惫到看上去就像完全平静下来了。
沈惜劝她回家休息,她茫然地点头。
出门前,沈惜借换衣服的机会告诉巫晓寒,他要出门,很快就回来。
大雨中,沈惜开车送施梦萦回家,一路上几乎无话。等他回到家里,已经过
了午夜。
带着深深的歉意,沈惜蹑手蹑脚上楼。他不确定过了这么久,巫晓寒是不是
还在等他。原本应该 浪漫且热烈的夜晚,最终变成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甚至最后
还要巫晓寒孤单地在半夜里等待,他觉得十分内疚。
走进卧室,看到巫晓寒倚着床背,一手搭在胸前,虚捧着那本书,歪着头睡
得很香。
沈惜来到床边,小心翼翼把书从巫晓寒指尖取下,放到一边,又轻手轻脚扶
她躺好,帮她上上下下掖好被子。看着她那张沉睡中淡然的面孔,一如往常精致
美艳,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两下。
耳边好像又回响起不久前巫晓寒说的那些话,静静地 回忆很多过去的人和事,
甚至一直回溯到上小学第一天,他和巫晓寒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因为个子高,巫晓寒就坐在沈惜前面一排。
她指着坐在不远处的沈惋说:「你们长得好像啊!」
从这句话开始,沈惜就和这个女孩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友谊。
确实,就像巫晓寒说的,一直以来,自己和她之间虽然关系亲密,却始终都
没有产生过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他更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对自己曾经有过那
样一份感情。
年少之时,大家内心深处都曾经有过什么样不为人知的梦喔?
静静地坐了近半个小时。沈惜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澡,躺到巫晓寒身边,轻
轻说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