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爵满身臭汗回到司礼监时,已经是亥时了。冯保自然在那里翘首以待,一看到他回来,便从座位上弹起来,抓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张先生如何说?”
徐爵口干舌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便简明简要把张居正的意思复述一遍,冯保听罢,心下稍定。又与徐爵计议一番,该找什么人,该办什么事商量停当,频频斟酌再也找不露马脚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没时间等天亮了,冯保叮咛吴恩,悄悄把几个重要的大太监……还有李娘娘的贴身女官找来。
冯保被弹劾的事情,在宫里已经迅速传开了,只是还瞒着乾清宫罢了。大太监们之所以肯帮他捂着,而不是落井下石。固然是因为冯保平时大方,做足了带头大哥的样子。但更多是有兔死狐悲的原因……高胡子杀气太重了,在他眼里,内廷的太监都该杀,要是没了冯保顶着,大家的日子更难过。
冯保红着眼,把那些奏章拿给几人看,待他们看完了,才凄然一笑道:“诸位有何感想?”
“欺人太甚,高胡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内官监的管事太监邱用愤然道。众人纷繁颔首,暗示都做此想。
“高拱,是咱们中官的天敌啊……”吴恩适时勾起众人不堪的回忆道:“自打他上了台,咱们的日子,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些皇店、税关,都是宫里太监的摇钱树,高拱就这么毫不留情的一扫而光,这些太监头子们能不恨么?
待成功勾起众人的阶级冤仇后,冯保才喟然道:“前日,高拱强夺了司礼监的权柄,我们要是再不团结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力,真要被他零割碎切,尸骨无存了。”说着一liao衣袍下襟,竟给众人跪下了。
众太监哪能让老大跪着,赶紧对着跪下。
“要是诸位不辅佐,我冯保就得首当其冲,成为高胡子的刀下鬼了。”冯保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道:“巢毁卵破的事理,我就不多说了。我只问一句,你们是筹算连结缄默,看着我去死,还是与我共御外辱?”
“……”众太监互相看看,在高拱凶猛绝伦的威压下,他们都感到了透骨的恐惧。这时候,司礼太监的位子,再也不是人人都想坐一坐的宝座,而是一个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口。高拱一日不去,便没有人再想当那个出头鸟,所以在高拱滚蛋之前,还是让冯保继续顶雷的好。
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众人终于积极回应道:“这不只是你冯公公一个人的危机,而是我们全体中官的危机,要是这时候不齐心,咱们可就真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多谢诸位……”冯保感激得泪流盈眶,给众人磕了个响头。
众人赶紧还给他三个,这才相互扶持着站起来,歃血为盟,立誓绝不叛变,违者下辈子依旧当太监……
所有人都往碗里滴了血,冯保看看那个一直站在边上的女官道:“玲儿姑娘……”
“让我加入也行,”那女官看着柔柔顺顺,但能从万千宫女中杀出来的,都是女强人。便听她幽幽道:“但以后衣帽局、针织局的采购,都得我说了算。”
“衣帽局是李娘娘家的财路,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这不是攻其不备么?但这女子的作用太重要了,不但明天,日后还得靠她多多帮忙,冯保只好咬着牙道:“针织局其实也是有主的,但我可以给你。”
“成交!”女官本就是漫天要价,就等他坐地还钱。
所有人都统一了战线,冯保便把明日的放置……谁该做什么,谁该说什么话,事无巨细的交代给他们。待得众人都记住了散去,已是四更天了。
吴恩问冯保,要不要眯瞪一会儿,冯保摇摇头,无力道:“不了,给我换好衣服,坐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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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一到,他便带着那一摞奏章,还有自己的印信,坐上了去乾清宫的轿子。一路上冯保心情无比沉重。今天,隆庆六年七月三十,注定是他这一生最黑暗的一天,黑暗后究竟是黎明,还是无尽的黑暗,全看今天的阐扬了!
想到这,他勉强奋起精神,神态如常的到了乾清宫,先给太后请安,然后伺候皇帝吃饭,送他去文华殿,甚至恬静的听了一节课。到辰时左右,他看到吴恩在门口lu头,这才悄然退出去。
“拿来了。”吴恩将一本奏章送到冯保袖中,冯保点颔首,便上了轿子,往乾清宫去。在轿中,他打开看了看那本新到的奏章,马上心惊肉跳,不由苦笑一声道:“好一个死中求活,这些阁臣一个比一个的狠。”便打开匣子,将那本奏章放了进去。
到了乾清宫外求见,李贵妃让他进去,冯保一看,陈皇后也在,赶紧跪在地上,给二位娘娘请安。李贵妃看看他手里的奏章盒,道:“皇后难得来一次,你就别添乱了,有什么事儿,自己拿个主意就好。”
“这个,老奴实在不敢自专。”冯保哭丧着脸道:“因为这里面的奏章,都是弹劾老奴的……”
朋分
今儿个过渡一下,明日加足马力,一口气把大家期盼的工具写出来。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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