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拱不肯就此放过徐阶。隆庆五年七月,在沈默终于松口,调海瑞任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之后,他给苏松派去了一位叫蔡国熙的新巡抚……这个人选简直定,尽显高拱的狠辣。首先这位蔡大人曾以讲学受知于徐阶,被徐阁老收为入室门生,亲重水平要高于一般门生,也就比张居正稍差点。
隆庆元年时,蔡国熙曾担负苏州知府,在任上廉洁爱民,多行善政,官声颇佳。那时徐府家丁在苏松一代横行蛮横,但信奉心学的蔡国熙知行合一,丝毫不给徐家面子,双方关系十分紧张。一次,徐家派奴仆前往其府衙处事,该奴仆甚为骄矜无礼,惹恼了蔡知府,愤怒地将其责打一顿。稍后蔡知府出差路过松江,徐府一群家丁竟驾驶数十艘艇,将其所乘坐官船牢牢围住,鼓噪辱骂,致使其步履维艰;直到松江知府亲自前来补救,徐府家人刚刚罢休。
此事被朝内凑趣徐阶的御史得知,便屡次弹劾于他,蔡国熙不得已,只好乞休返乡,双方就此结怨。其实上次海瑞被群起而攻之时,高拱便想用蔡国熙取代,只不过因为沈默否决才作罢,这次巡抚位子终于空出来,高阁老终于称心如意……为什么一定要用蔡国熙,原因很简单,如果用自己的人,大臣们一望即知,一定会去帮徐阶。但蔡国熙是徐阶的学生,我把学生派给他,总没有人能什么了吧?如果再产生什么事,也没我什么责任了。
不出高拱所料,蔡巡抚此番走马上任,秉承了他一贯的强硬刚直作风,把海瑞压下的案子重新开审,很快就取得了突破,仅可坐实的罪名足以重治——蔡巡抚也不客气,将徐阶的弟弟徐陟、徐阶的四个儿子,统统革去功名,更拟判徐阶三子、幺子流放发配,二弟、长子、次子削籍为民。至于被判处流放的徐府奴仆,更是达几十人。
事情完全闹大了,徐阶的两个儿子被抓去流放,家里的所有田产都被没收,连他们家的宅子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恶徒烧失落了,徐阁老只能连夜逃往外地,以免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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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罹此大难,儿孙被整治得昏天黑地,牵着他的衣襟号泣。徐阶仰天长叹:“我不过勉强逃过一死,哪里还能保们活!”悲惨之状,如坠地狱,据甚至几度自杀,好在被儿孙及时发现,才不致死。
徐阶一代首相,有功于社稷、有恩于百官,晚景如此凄惨,不克不及不引起时人同情,高拱也因而感到舆论的压力。这时,徐阶门客吕方之子吕光,武艺高强,交际广泛,号称‘吕大侠’者,携带徐阶书信,前往京中拜见张居正,在他家中嚎啕大哭,请他救救徐阁老。张居正心下不忍,且不想寒了人心,于是承诺下来,并受了吕光所赠的三万两银票。
但这件事,转天就被人告发了,高拱一见到张居正,状若无意的问道:“听昨天发了笔财,可要请客哦。”张居正听了很是不安,连忙解释,吕光是想通过自己拜见您老,至于那些钱,也是准备送给您的。我知道您素来廉洁,一定不会收,但总得请示了您老之后,才能措置。
高拱暗暗埋怨自己太着急开口,结果让张居正圆了过去,只能一笑了之道:“既然承诺了,那就让他来见见我吧。”然而,这次事件过后,二人心中已埋下互不信任的种子。
至今年初,二人之间的裂痕愈来愈深。这其实是个恶性循环,因为高拱不信任张居正,自然不会再像畴前那样言听计从,反而觉着张居正什么都是别有目的。他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很快下面人便察知了这种转变。于是自以为猜到了老座主心意的高拱爪牙,纷繁弹劾与张居正关系亲密的潘晟、潘季驯、王国光等官员。高拱也顺水推舟,把这些人或是撵出京师,或是调离原职,想通过这种体例剪除张居正的羽翼。不过为了改革大计,高拱还是尽量避免正面冲突的。
但三月里,高拱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猛烈攻击。尚宝卿刘奋庸上疏条陈五事,请隆庆总大权,以免大权旁落。又当朝权jian蔽壅,‘权jian’二字所指为何,不问可知。更猛的还在后头,给事中曹大埜上疏劾高拱不忠十事,直接列举了他十大罪状!
高拱自从入阁以来,历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猛烈的攻击。曹大埜上疏弹劾的那些内容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全是事实,这令高拱感到十分震惊。依照惯例,首辅只要是受到了哪怕只有一个大臣的弹劾,也要立即上一个辞呈,所以高拱不克不及不想对策。
于是,他的手下立即应战,给事中涂梦桂劾刘奋庸摆荡国是;给事中程文再劾奋庸、大埜‘渐构jian谋,倾陷元辅,罪不成胜诛’。结果刘奋庸谪兴国知州,曹大埜谪乾州判官。
起先,由于刘奋庸和曹大野平常和张居正的来往其实不多,所以高拱也没有想到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但后来经过门生韩楫的提醒,他相信很可能张居正在曹、刘二人背后黑暗把持。
度过危机之后,高拱立刻开始还击,他的门生和近党上了一系列的奏章,指斥张居正内结阉人,犯了为臣子的大忌!
这些指控很快就在朝臣中流传开来,引起了一片争论,但很快戛然而止,因为隆庆皇帝的健康又一次恶化,而沈默也在这时候回到了京城。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这两件事上来了。
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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