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松江,海瑞向徐阶冉计,徐阁老,吴中多刁民,性情凶顽好健讼是以衙门时常积案如山案。所以为官需要刑清政简,执法持平”简而言之,就是不要理会那些刁民,少接受诉讼,一切以不影响苍生生活为要。,这话其实不完全出自私心,苏松一带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一来抗倭十年,苍生几乎各个习武健身,有武艺傍身自然不怕事;二来,苏松的经济成长到一定水平,呈现了大量的无业游民这些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寻衅滋事,自然带坏了民风。
但海瑞却认为江南民风欠好,其原因之一是官员不尽责,为父母官者满心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至吃了原告吃被告又怎能为苍生做主?贫苦苍生靠官府措置无门,只能自己解决。另一个原因”则是“讼棍,的存在海瑞认为“健讼之盛其根在唆讼之人,然亦起于口告不可是以唆讼得利。,由于官府不受理口头诉讼,便生成了一些靠替人撰写讼状生活的人,这些讼棍为了频频写诉状发家,便把一些简单的事情搞得十分复杂,好比原先可以通过调剂解决的问题,却在他们的唆使下,矛盾激化,诉之以官司,使民风更加废弛。
因此,直接接受普通苍生的口头诉讼,是解决扭转这一混乱的关键,于是海瑞命人宣告苍生:今后须设口告簿,凡不克不及亲自书写的人准许其以口述说”
这条法令一出,马上引起了各府苍生强烈的反应,一时间抚衙之前门庭若市,苍生络绎不断,皆来控诉,真比过年还热闹……固然,换另外任何一人当这个巡抚,都不成能有这效果,但现在堂上做的是海瑞,为民做主的海青天,不畏强权的海阎王,苍生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当天晚上一盘点,竟收到口头和书面的诉状三千余份。襄助政务的王锡爵苦笑道:“这一天,收了一年的状子。都公,咱们不干正事了?”,“呵呵,这就是正事儿……”,海瑞从满桌子的故纸堆中抬起头来,笑道:“且把这些案件分类,再看看。”,完继续垂头抄写计算。
今夜,海瑞竟破天荒的点起了十盏牛油大灯,把轩敝的堂屋照得亮如白天。因为此刻屋里不但他俩在忙,还有十六位从汇联号请来的审计,在对着满屋子的积年田产挂号档案攻坚…………虽然准备重新丈量,但如果能把田产的所有权理出个大概,自然可以大大减少清丈的难度。
这份差事对一般账房来,肯定感觉像蚂蚁啃大象难以完成,但对习惯了烟波浩渺的账册汇联号的审计先生来,却只是一份寻常的差事。对他们高效准确的工作,海瑞自然九分满意,剩下一分不满,来自于他们要价太高,每人一天就是三两银子,据这还是内部优惠价。所以为了缩短工日,海瑞只好咬牙点起了大办…………和要支付的酬劳比起来,这点油钱实在不算什么。
好在贵有贵的事理,到了下三更,审计先生们将海瑞安插的任务完成了,为首的一位将汇总的结论送到他手里,其余人则纷繁回去睡觉。
海瑞揉揉眼,接过那述说一看,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哎哟,一声:“这么多?”
这一声引得王锡爵转过脸来,海瑞便将述说递给了他。王锡爵拿过来,凑到油灯底下细细阅起来,但见上面写着:,松江府在册田亩总数一览”下面详细开列了松江各县田亩总数、粮税总量;并与开国二十年后的田亩数、粮税总量做了对比…………因为这一时期,生民安居乐业,垦荒基本结束,统计数字比较有参考价值。
可见洪武二十四年,在册田亩共四百七十六万亩,粮税总量一百三十八万石:隆庆二年,在册田亩四百三十万亩,粮税总量一百零三万石。在册土地共萎缩了四十六万亩,粮税总量缩减了三十五万石。这个数字已经算是很漂亮了,因为中间还有嘉靖二十年的统计,在册田亩四百四十万亩,粮税总量七十万石……这明海瑞之前三任巡抚,沈默、唐汝辑和归有光,在那时允许的规模内,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且非论为何在册土地萎缩,也不问这些年来疏浚吴淞江,开发上海滩,新增加的近百万亩耕地去了哪里。单就这一度萎缩近半的税赋,审计先生们给出乎一组相关数据:洪武二十四年,重赋官田的数量是三百万亩,免税田只有三万亩。
但到了嘉靖二十年,重赋官田却只剩下一百七十万亩,其余都被官府以各种形式,转卖给了民间,成为平赋民田;而免税田的数目,则达到了九十万亩。至隆庆二年,重赋官田数为一百一十万亩,免税田达到了一百一十七万亩,首次跨越了官田数量。
对嘉靖二十年到隆庆二年,这近三十年间,耕地数量进一步恶化,赋税数量却显著好转,海瑞知道是松江苍生大量改种棉田,经济效益提高带来结果。但他认为这其实不克不及掩盖土地兼并带来的恶果,因为不纳税的田亩依旧不纳税,只是能从穷苦苍生身上多榨出油水罢了。
在一系列数字之下,还有一行统计数字,是徐家在松江一府的土地总量一四十六万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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