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用黄金?”金元清心头一紧,到了动用黄金的地步,也就意味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易知足没多说,点了点头,道:“告诉孔掌柜,即便将黄金兑换一空,也要保住元奇的信用。”
不多时,金元清就快步折了回来,禀报道:“五厘了,四钱五厘了。”
“有多少?三百万!”
“来势汹汹。”易知足嘀咕了一句,道:“不急。”
股价一路下跌,三厘、二厘、一厘,听闻价格跌到四钱,半晌没吭声的易知足才开口道:“五钱以下已累积多少卖单?”
金元清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小本,快速算了算,道:“二千一百多万。”
“不能再等了。”易知足沉声道:“吃进!五钱以下全部吃进,在五钱的价位挂上二千万买单。”
看着五钱以下数目惊人的卖单居然瞬间被扫空,然后五钱的价位上出现了二千万的超大买单,整个交易大厅登时就响起了一片欢呼:“接盘了!有人接盘了!”
卖不卖?不少人心里都在犹豫,大厅里一片议论,“那么大手笔!究竟是谁在接盘?”
“还能有谁?当然是元奇,除了元奇,谁如此大的魄力和财力?”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元奇?元奇如今正焦头烂额的应对纸钞的挤兑。”
“你以为这里是用现银购买的股票?”
“纸钞怎么拉?元奇又不是不兑换?”
“这可不好说,万一元奇倒闭了呢?”
“真要是元奇在接盘,那可就没必要卖了。”
“如今这局势可不好说,还是真金白银拿在手里放心。”
陆续有人在卖,五钱价位上的二千万买单不到半个时辰就变成了一千二百万,就在众人有些担心的时候,五钱一厘的四十万卖单被吃掉,接着,五钱二厘的二十五万卖单也被吃掉。
这一下,大厅里登时一片慌乱,不少人忙不迭的涌往柜台去撤单,这架势明显是要强劲反弹。
就在一片乱哄哄的情况下,股价稳稳的站上了六钱!这一幕只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居然是二钱的差价!这尼玛是什么情况?从四钱到六钱,这是五成的涨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暗暗后悔,胆子大点,四钱的时候吃进一票,这一下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后院里,金元清一脸兴奋的道:“大掌柜,稳住了,如今的卖单都挂在了六钱以上。”
易知足站起身,道:“不过是暂时稳住而已,五钱,有多少吃多少,五钱以上,不必管了,明天再看。”
从后门出了交易所,上了轿,易知足吩咐了一句“回磊园。”便闭目养神,交易所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元奇的挤兑,东南数省,广东发行纸钞的数量最大,阖省市面上的贸易,交易数额稍大点的都是使用纸钞,作为元奇根基所在的广州,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纸钞,这次的挤兑的压力也是最大。
一旦广州的现银黄金被挤兑一空,就极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引发元奇银行的崩塌,他既要让元奇股票不跌破五钱来维护众大小股东对元奇的信心,又担心股票吃进太多引发大规模的挤兑,这也是在大量吃进股票时吩咐孔建安不惜用黄金来支付纸钞兑换的原因,黄金没了,还可以再慢慢积蓄。
回到磊园,易知足直接去了包世臣的听雨轩,一见面,包世臣便关切的道:“撑得住不?”
“撑不住也得撑。”易知足说着话头一转,“有没有消息?”
“有。”包世臣说着轻叹了一声,“不过,好坏掺半。”
听的这话,易知足心里一沉,却没再问,进屋之后,包世臣才缓声道:“苏州、常州、湖州,七府八县相继出现游行声援的情况,规模亦不小,不过,宜兴、湖州的游行却出现了冲击县衙府衙的情况,被兵丁驱散,伤亡不明。”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三府七县,只有一县一府出事,已算是不错了,但愿他们能够吸取宜兴湖州的教训,我再传书叮嘱一下。”顿了顿,他才问道:“朝廷方面呢?”
“没有消息。”包世臣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道:“看来,今上对于元奇还是有回护之意的,否则上海之事一出,就应该顺水推舟,给大掌柜定罪。”
易知足微微点了点头,道光对元奇确实颇为回护,不过想想,这也是情理中事,他就是道光一手擢拔的,元奇也是在道光的扶持或是说纵容之下一步步壮大的,可以说,道光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擢拔重用他,所以才有征安南征倭国征南洋的功绩,要道光给他定罪,否定元奇,等于就是让道光自己否定他一生最为得意的功绩。
包世臣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缓声道:“不过,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雍正朝的年羹尧就是前车之鉴。”
“先生提醒的是。”易知足含笑道:“咱们可不能做年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