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安的不止是穆章阿,还有四阿哥奕詝,他如今可说是悔的连肠子都青了,他可谓是典型的羊肉没吃着,惹得一身骚,去年一时糊涂,想讹元奇一百万银股,结果银股没得着,反倒是得罪了易知足,如今对方和元奇被道光如此器重,这对他这个意图争位的皇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令他不安的是,老六奕訢这段时间与易知足走动的挺频繁的,意图是不言而喻,如果老六得到易知足的支持,这个局面可就糟糕透了。
易知足却根本没心思理会京师的这些个破事,悠哉悠哉的等候着成婚之后离开京师,时间一晃便是数月,三月初,易允昌老两口被接来京师。
一进府,屛退下人,易允昌便不顾劳累,埋怨着道:“皇上赐婚,与宗室联姻,如此大事,你怎的一点风声也不露?这下可是害苦了金家那丫头了。”
听的这莫名其妙的话,易知足不由的一头雾水,“这事跟金兰香有什么关系?”
易允昌看了林氏一眼,长叹了一声才道:“你二十有四却迟迟未婚,咱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得知你与金家那丫头熟识,而且人家丫头对你也有好感,去年你一离开广州,咱们就请媒上金家说合,金家是满口答应,合了八字,也是极相宜的,谁知等过了礼,却又听闻皇上赐婚的消息。”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易知足一阵无语,不过转念想想,老两口也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忍埋怨,便道:“结果呢?”
“还能有什么结果?”易允昌没好气的道:“皇上赐婚,对方又是宗室之女,金家还能怎么的?主动退婚!”
易知足担忧的道:“金兰香没事吧?”
“那丫头原本是在女子学堂当女先生的。”林氏轻声道:“自打退婚的事情发生后,便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听说女子学堂那边也是辞了。”
听这话,易知足担心不已,他与许怡萱、金兰香两女相识数年,虽说对金兰香一直没感觉,但毕竟也是数年的交情,他很清楚这事对金兰香的打击必然很大,那丫头又颇有点喜欢钻牛角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心里也难安。
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这事交由孩儿来处理。”说着快步赶往书房,他得写信给许怡萱,着她抽空乘快船回广州一趟去开解金兰香,别人只怕开解不了。
三月十九,易知足大婚,整个京师为之轰动,不仅是因为婚礼豪华,还因为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是旗民通婚!
旗民不通婚,这历来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虽说历来也不缺乏旗民通婚的,但大都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象这般大张旗鼓旗民通婚的,绝无仅有!
就在满城热议这场婚事的与众不同之时,道光又发布一道谕旨,大清入关,鼎定天下,世祖、圣祖、世宗、高宗、仁宗皇帝皆极力提倡满汉一体,满汉一视,满汉一家,但多年来,因满汉、旗民之间习俗差异,甚少通婚,渐成畛域,今为消除满汉、旗民畛域,鼓励旗民通婚。
这道谕旨就好比是在翻滚的油锅里倒了一瓢冷水,整个京师内外登时就炸开了锅,鼓励旗民通婚,这实在是算不上多大的事情,毕竟平日里也有不少旗民通婚的事实,只不过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关键在于消除满汉、旗民畛域!
这道谕旨的意思很清楚,鼓励旗民通婚的目的就是消除满汉、旗民畛域!
京师旗人对此是议论纷纷,消除满汉、旗民畛域,这意味着旗人的特权也将逐步的取消,这可是直接关系到每一个旗人切身利益的大事,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汉人官员士绅商贾则是欢欣鼓舞,消除满汉、旗民畛域,鼓励旗民通婚可说是相当关键的一步,既然旗民通婚,那么接下来,旗民杂居也就顺理成章,一旦旗民之间的差异缩小,旗人也就不会再拥有各种特权,尤其是他们最为关心的政治上的特权——官缺!
历来京师的各个衙门的官缺都分为宗室缺、满洲缺、蒙古缺、汉军缺、内务府包衣缺和汉缺,除了宗室缺和汉缺之外,其他的可说都是旗人缺,一旦旗人的特权丧失,也就意味着汉人能够分享到更多的官缺!
整个京师一片沸腾,议论的热火朝天,易知足却是捏着一把汗,不带这么玩的,这道谕旨就不能迟一天发布?今儿前来参加他婚礼的大多数都是旗人,要是有人想不通,搅黄了他这场婚事怎么办?
虽说这场婚事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但都到了这个地步,被人搅黄了,他还不得成为整个大清的笑话!
直到将新娘子接进了府,拜了堂,将新娘子送进了洞房,易知足才稍稍松了口气,寻了空隙,他找到载铨将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待会酒宴开始之后,要不要安排些人手,以防有人闹事。”
载铨眼珠子转了转,道:“这是心虚了?消除满汉旗民畛域,鼓励旗民通婚这事,是你鼓动皇上的?”
“得,不妨明白告诉王爷。”易知足沉声道:“消除满汉旗民畛域,鼓励旗民通婚,这皇上为了解决八旗生计,为了革新兵制的未雨绸缪之举,王爷心里可的有数!”
一听是涉及到八旗生计和兵制革新这两件大事,载铨的神态立即严肃起来,他也知道这个场合不是细问的时候,只是追问道:“果真?”
“如此大事,我岂敢虚言诓骗王爷?”易知足道:“酒宴开始前,王爷最好透露点消息,免的有人败坏大家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