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座,奕詝便笑道:“方才在路上遇见杜先生,提及易大人,先生大为赞赏,称易大人乃我大清难得的经济大才。”
听的这话,绵愉登时明白,杜受田应是有所顾忌,为了避嫌,不来赴宴。。
易知足却是有些意外,奕詝口中的杜先生很显然就是杜受田,没想到杜受田竟然是奕詝的老师?口中却是谦逊道:“杜大人谬赞,在下不过是读了几本西洋书而已。”
“易大人何必自谦。”奕詝道:“元奇短短数年便有如此成就,全是易大人一人之功绩。”说着,他话头一转,“听闻元奇银股在广州交易所公开交易不知咱们能否购买一些元奇银股?”
购买元奇银股?什么意思?这小子虽说贵为皇子,但并没分封,能有几个银子?易知足心里警惕,却是含笑道:“元奇银股既是公开交易,自然是谁都能买,不知四阿哥想买多少?”
“听闻元奇银股价格上下不定。”奕詝缓声道:“能否托易大人帮忙买一百万股?”
一百万股?这小子好大的手笔!易知足一转念便明白过来,什么股价高低不定都是借口,帮忙买不过是委婉的说法,这小子压根就是要他白送一百万股元奇银股!他心里不由冷笑,真他娘的好胃口,也不怕被噎死!不过,这小子究竟是在试探?还是诚心敲诈勒索?
看了绵愉一眼,他才缓声道:“元奇银股一亿三千万股,区区一百万股,实是不足挂齿,四阿哥既开了口,这个忙在下一定的帮,不过,元奇银股很难再跌,只会一路缓慢上涨,一百万股银股,依照市场价至少得七八十万两白银,四阿哥能拿出如此多白银?”
奕詝压根就没拉拢易知足的想法,昨日听绵愉话里话外的意思,道光似乎要对付元奇,而且应该已有计划,他岂会这个时候冒险去拉拢易知足?他说这话,不过是试探着看看能不能从元奇讹一笔银子。
在他想来,他是皇长子,是极有希望继承大统的,易知足素来眼光长远,为着元奇的长远考虑,必然不会轻易得罪他这个皇长子,只要他开口,易知足必然不会拒绝,况且元奇这些年为朝廷大额捐输上千万两白银,断然不会为了区区数十万两银子开罪他。
见的易知足似乎不卖他这个皇子的帐,奕詝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却兀自不甘心,强笑道:“元奇不是可以抵押借贷嘛,这些年,父皇也赏赐了我不少好东西。”
用御赐的东西做抵押?元奇敢收?这小子根本就是欺负人!是强讨恶要!易知足心里恼怒,元奇创建以来,还是头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他就一口回绝道:“元奇如今紧缩银根,对外不放贷。”
说着,他站起身冲绵愉拱手,道:“在下得回去连夜赶写折子,王爷盛情,在下心领了!告辞!”说着,大步离开。
一见易知足连他都怪罪上了,绵愉不由的一呆,他是真没料到易知足的反应会如此大,更没料到易知足居然对奕詝这位皇长子丝毫不留一点情面。
奕詝也没料到易知足的反应如此激烈,见对方完全无视他,径自离开,一张脸登时胀的通红,他身为皇长子,平日里大臣们见他,哪个不是礼数周全,恭敬有加,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他虽是少年老成但毕竟是少年,今日请杜受田赴宴被拒绝,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又被易知足无视,心头火起,一拍茶几,喝道:“放肆!”
易知足停步转身,直视奕詝,目光逼人,语气冰冷,“四阿哥该不是想将这事闹到圣上面前去罢?”
给奕詝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事捅到道光面前去,心里有些后怕,连忙向绵愉看去,绵愉心里也恼火,这小子一来,三言两语就将场面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隐隐感觉到,奕詝此举似乎是触及到了易知足的底线,当即就站起身,强自笑道:“国城既是有差事在身,自是不能饮酒做乐,本王送你出园。”
两人出了楼阁,绵愉才道:“四阿哥年少。”
易知足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道:“有些口子不能开,否则元奇就是有金山银海,也经不起折腾。”
果然是触碰到元奇的底线了,绵愉暗叹了一声,这事根本没法转圜,不过,他得将他自个摘出来,奕詝不惧与易知足闹翻,他可是征南大将军,而且他还想依仗元奇团练平定安南以博取战功,当即便沉吟着道:“要不,将这事捅上去,本王可以直言。”
“那倒不必。”易知足摇了摇头,且不说他不敢断定绵愉会不会仗义直言,就算绵愉能够直言,也是于事无补,道光最多训斥奕詝几句,还能怎么着?
见易知足无意将这事捅到道光面前去,绵愉暗自松了口气,殷勤的将易知足送到大门外,这才快步折了回去,上的二楼,见奕詝一脸阴沉的闷坐喝茶,当即没好气的道:“无端端的,怎的想到去索要元奇银股?元奇的银子都如此好讹,能短短几年发展到这个地步?”
奕詝一脸郁闷的道:“元奇这些年可没少给朝廷捐输,不过是数十万两银子而已。”
“而已?”绵愉讥讽道:“你五叔就是把内裤当了,也凑不出七八十万两银子,你倒好,开口就敢讹元奇如此大数目,真当元奇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
“得罪了也就那么回事。”奕詝梗着脖子道:“反正父皇要对付元奇。”
“糊涂!”绵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皇上对付的不是元奇,而是元奇团练!如今朝廷根本就离不开元奇,征讨安南、筹建海军、修建京杭铁路、发行国债、改善财政困境这桩桩件件都要倚重元奇,要不,易知足抵达圣眷能有如此深浓?”
要对付的是元奇团练?奕詝这才有些急了,“他不会捅到父皇跟前去吧?”
“哪倒不会。”绵愉宽慰了他一句,才道:“不过,你这次与易知足算是闹翻了,这些日子尽量不与他会面。”
居然让他这个皇长子躲着易知足!奕詝心里憋屈,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