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山又比林则徐年轻得了几岁?王鼎心里腹诽,却不好多言,毕竟历练宗室勋贵这等大事,不是他能插言的,只得叩首道:“皇上睿虑深远,非微臣等所能及。”
“林则徐节制两江,熟知英夷,着其参赞军务。”道光缓声说道:“一等果勇侯,湖南提督杨芳,久经沙场,老成持重,亦着其参赞军务。”
“皇上圣虑周详。”穆章阿奉承了一句,才道:“既是培养年轻将才,奴才恳祈在宗室子弟中挑选几人随征。”
这等卖人情的好机会,兵部尚书裕诚自然不愿意错过,当即躬身道:“奴才举荐扎萨克郡王,镶白旗满洲都统,僧格林沁。”
“此事不急。”道光缓声道:“当务之急是引诱英夷舰队进入内河,须的严防走漏消息,宗室子弟,稍后再说。跪安吧。”
待的三人退下,道光抬腿下炕,在暖阁里来回的踱着,奕山、奕经都是他属意的督师江宁的人选,不仅是为了历练培养宗室将才,还有一点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元奇团练,这次前来江宁的五千元奇团练皆是精锐,他想借这次机会将元奇团练消耗殆尽,如此,日后裁撤广州那五千就轻松的多。
僧格林沁?他沉吟了半晌,才对外吩咐道:“来人,召奕山、僧格林沁觐见。”
刚刚三十岁,身形魁梧,留着络腮胡的僧格林沁快步走进了乾清宫,他出身于一个普通台吉家庭,幼年家境贫寒,曾随父亲为人放牧,但在道光五年却极其幸运的被选定为索特纳木多布斋郡王嗣子,承袭科尔沁左翼后旗扎萨克郡王。同年十二月,奉命御前行走,赏戴三眼花翎。
道光六年,赏用朱缰。道光九年,赏穿黄马褂。同年二月,管上虞备用处事。九月,管火器营事。
道光十四年,授御前大臣、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
道光十五年正月,署镶红旗蒙古都统。二月,督管虎枪营事。七月,总理行营。十二月,为阅兵大臣。道光十六年,授镶白旗满洲都统。
短短十年间,他整个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正可谓是春风得意,他不知道道光突然召见他是为什么事,但总不会是什么坏事,他如今虽然算不上圣眷深隆,但却颇的道光器重和信任。
脚步轻快的走进西暖阁,僧格林沁利索的行礼道:“奴才恭请圣安。”随即起身走至道光跟前的白毡毯上跪下,看着他进来见礼,道光嘴角带出一抹笑容,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统兵,可愿上战场真刀真枪的厮杀?”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奴才随时准备着为皇上效命。”僧格林沁沉稳的道:“皇上但有驱使,奴才万死不辞。”
“好。”道光颌首道:“回家准备一下,稍后会有旨意给你。”
僧格林沁走出乾清宫大门,迎面就碰上快步而来的奕山,这里也不是见礼寒暄的地方,两人一拱手便错身而过,奕山全名爱新觉罗.奕山,他是康熙十四子恂郡王胤禵的四世孙,是血统纯正的天潢贵胄、宗室觉罗,不过,造化弄人,胤禵和其长子弘春先后被革掉爵位,朝廷有制度,革退王公不准承袭,弘春被贬,夺了“黄带子”,使得奕山一支彻底丧失了获取封爵的机会,沦落为无品衔顶戴的闲散宗室。
虽然血统尊贵纯正,但奕山成年也就是一个四品闲散宗室,一个月四两银子,与披甲兵丁一个标准,经过数十年的辛苦打拼,他才一步步走到如今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的位置,与那些个庸碌无能、只知提笼架鸟、沉迷声色犬马的宗室子弟相比,他是极为出色的。
道光与奕山,按辈分算起来是叔侄关系,见奕山进来见礼,道光和煦的道:“平身,赐坐。”待的奕山谢恩落座,他缓缓的将英夷增兵,意图大举进犯,有可能重点攻击天津江宁广州,以及引诱英军舰队攻击江宁,密旨调兵等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随即开门见山的道:“朕欲委派你为钦差,南下江宁,全权指挥这一战。”
奕山兴奋的连呼吸都有些粗,这不止是道光对他的信任,也是机会,这一战大捷,不定能捞个贝子的爵位回来,他连忙沉住气,起身跪下道:“臣侄即便粉身碎骨,也誓必将英夷歼灭在江宁!”
“这一战关乎我大清百年国运,静轩不可有丝毫的轻敌和侥幸。”道光神情肃然的说道:“除了要倚重林则徐、杨芳两人之外,另有一人,也须格外重视静轩可知是谁?”
略一沉吟,奕山才试探着道:“易知足?”
“不错。”道光颌首道:“引诱英夷会战江宁,就是易知足提出来的,另外,元奇团练五千精锐也早已抵达江宁附近的太平府。”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对于元奇团练,静轩要引起极度的重视,定海一战,元奇五千团练能够俘虏四千英夷,其战力应不逊色于英夷,要想江宁大捷,就必须善用元奇团练。”
听的还有五千元奇团练,奕山不由的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臣侄明白。”
“还有一点,你不明白。”道光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道:“这一战不仅要全歼英夷舰队,也要拼光元奇团练,还有上海县城新招募的二千义勇。”
奕山一呆,满脸不解的看向道光,迟疑着道:“臣侄愚钝。”
“元奇团练名为团练,实则却是一支私军,元奇还打算长期保存。”道光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朝廷需要元奇,但不需要元奇团练。”
“臣侄明白。”奕山一瞬间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有元奇团练的元奇就好比是一头猛虎,没有了元奇团练的元奇,就纯粹是一头肥猪,不过,他担忧的是,元奇团练能遂他的意吗?易知足怎么看也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