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门在江宁城西南,俗称水西门,因为西水关紧靠在侧,水陆二门是江宁城西出要道,一直以来就是商旅繁辏之地,易知足乘着小船沿江而上,在黄昏十分才赶到水西门外码头,在两岸密密麻麻停泊的船只中,他轻而易举的就看见了自己那艘格外显眼的飞剪船。
他当然知道飞剪船显眼,此番刻意乘飞剪船前来江宁,就是因为飞剪船显眼,便于与元奇团练的官兵联络,小船才划近飞剪船,船长胡海生就带着几个水手船员就赶到船舷边警惕的注视着,待见的易知足从船舱中出来,众人连忙七手八脚将小船稳住,将他接上了船。
上的船来,易知足才道:“警惕性这么高,可是有人寻麻烦?”
“回少爷。”胡海生漫不在乎的道:“有几个泼皮前来敲诈,被吓走了。”
还有那么不开眼的泼皮?易知足皱了一下眉头,这船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可不是一般的泼皮无赖敢招惹的,况且林则徐才坐这船来江宁上任,难道是帮会?冲着他来的?略微沉吟,他才道:“都警惕点,有事马上禀报,尽量不惹事,事情找上门来,也不要怕事,万事我兜着。”
“是,小的明白。”胡海生连忙朗声道,说着,他压低声音道:“船一靠岸就有人来联络,已经随同李旺去了客栈。”
人已经到了?看来他们还算顺利,易知足暗自松了口气,道:“去客栈。”
“六福安”客栈距离码头不远,不过一刻钟路程,易知足进的包下的独院,李旺就迎了上来,道:“少爷,他们已经到了,在东厢。”
易知足点了点头,转向东厢房,跨进门,三团一营营长佘苟成和两个团勇就连忙起身立正敬礼,道:“标下三团一营营长佘苟成见过校长。”
对于元奇团练营一级军官易知足都熟悉,微微点了点头,他才问道:“一路还顺利?”
“回校长,一路顺利。”佘苟成道:“就是过年找不到船,在湘潭停留了两日。”
落座之后,易知足伸手虚按了按,道:“坐。”随即又问道:“大部何时能到?”
“回校长,大部如今应该才抵达长沙。”佘苟成道:“大部带着辎重,一路乘船到韶关,再转陆路到衡水,需要的时间不短,估摸着还需半月光景才能抵达江宁。”
也就是说,押送辎重,一个半月时间足够抵达江宁?易知足心里暗忖,如此,就完全没有必要走海路,毕竟一旦开战,海上运输的风险就会变的无限大,后勤保障需要的是稳定,再则,从惠州府入海,他也担心瞒不过天地会的耳目,英军大举增兵,天地会的态度也就难以琢磨,他没有必要冒险。
次日一早,易知足早早起身就进了江宁城,直接赶往了街总督府,昨日碍着魏源在旁边,他不好与林则徐商谈驻军事宜,这事耽搁不得,须的早早敲定下来。
两江总督府在城中心,原为前朝汉王府,规模宏大,易知足递了禀帖进去,很快就被引了进去,他一路稍稍留意了下,就发觉两江总督府比起两广总督府规格似乎要高些,心里纳闷,琢磨了半晌,才想到这里可能还是巡宫,康熙、乾隆都是喜欢南巡的主,没少下江南,不定就曾下榻在这总督署里。
门子一直将他领到一个院子外,才止步道:“易大人请。”
易知足看了一眼院子门口,见上面写着潇湘馆,一进院子,他就看见林则徐站在门外台阶上,连忙快步迎上去见礼,林则徐摆了摆手道:“知足无须多礼。”
两人进屋,林则徐便径直问道:“可有消息?”
易知足连忙回道:“回部堂大人,团勇大部已到长沙,因带有辎重,速度可能慢些,估摸着半月之内能抵达江宁。”
林则徐没有吭声,半晌才道:“两江以及周边各省,没有兵马大举调动,本部堂也没接到相关的谕旨。”
这是什么意思?易知足一楞,随即试探着道:“部堂大人是担忧事情有变?”
林则徐闷声道:“绿营兵马集结调动,速度可是远不及元奇团练。”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如今还是正月,时间尚早,况且,既然要引诱英夷攻打江宁,此时也不宜大举调动兵马前来江宁。”
林则徐沉声道:“知足想过没有,英夷若是不来江宁,而是前往天津。”
“不会!”易知足笃定的道:“在下敢担保,英夷必然会前来江宁。”
林则徐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南巡,不在京师,英夷若是由天津登陆,兵锋直指京师,知足可想过后果?”
“不会。”易知足毫不迟疑的道:“北方地势开阔,易于骑兵行动,英夷不可能冒险前去攻打京师,况且从天津到京师,战舰无法成行,英夷不可能弃长就短。”
他之所有敢虽然笃定,自然是因为知晓历史的走向,知道英军援兵抵达之后,直接越过广州,攻打江宁,逼迫大清签订了《江宁条约》。
“但愿如此。”林则徐轻声道,说实在的,他感觉这完全就是一场豪赌,若真是易知足的判断不差,在江宁能够获得一场大捷,那自然是锦上添花,若是判断失误,英夷直接攻打天津,那后果就不堪想象了,不仅易知足要倒霉,道光也定然会迁怒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