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连这话都说出来了,显见是极有把握,琦善略微思忖,问道:“国债发行可有进展?”
这是在问他有没有时间,易知足虽然不愿意参加谈判,却也知道躲不过去,当即痛快的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国债票劵的印刷。”
琦善颌首道:“好,那明日随本爵阁去虎门。”
次日午后,易知足随着琦善的官船抵达虎门,前来迎接的关天培一行武将见的易知足也虽行而来,一个个都甚是高兴,恭迎钦差礼仪之后,相熟的一众武将纷纷上前道贺,嚷嚷着要易知足请客。
易知足情知这一顿逃不了,爽快的应下来,当即掏了一张银票着人去安排酒宴,一众武将这才哄然而散。
琦善被恭迎进虎门寨安置在提督署,一安顿下来,他就吩咐人联络英夷,安排谈判事宜,见这架势,易知足知道他已经决定下来要先斩后奏了,心里不由的暗暗佩服,以琦善的身份地位,敢如此冒险实属不易,一般官员到了他这个份上,基本上事事都讲一个稳字,追求一个四平八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待的琦善布置妥当,回房休息,易知足才溜了出来,一出大门,麦廷章就迎了上来,道:“这半晌才出来,走,军门在我那里坐了半晌了。”
两人快步赶到麦廷章的副将府,走进大堂,就见关天培正俯在桌子上在看海防图,听的脚步声,他转头看了一眼,直起身来,笑道:“恭喜,恭喜。”
易知足打趣着道:“军门如此开心,该不会是巴望着在下早些离开广州吧?”
关天培瞪了他一眼,道:“老夫正在犯愁,你小子去了上海,广州这摊子谁来打理?”
“还能谁打理?”易知足道:“元奇大掌柜又没换人。”
“坐。”关天培说着随意的坐下,道:“知足不来,老夫都准备过几日去广州。”说着,他竖起手掌轻轻往后摆了摆,麦廷章连忙将大堂中一应人等都屛退,关天培这才接着道:“知足准备何时去上海赴任?”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
“准备带多少团勇?”
这才是对方关心的问题,易知足笑了笑,道:“军门认为在下带多少妥当?”
关天培翻了他一眼,道:“想考较老夫?还是想给老夫出难题?”
敛了笑容,易知足正容道:“不瞒军门,在下准备带十个营前往上海。”
“河南大营还是花地大营?还是一半一半?”
“河南大营。”易知足如实说道,这事他不可能满着关天培,必须的实话实说。
关天培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河南大营是元奇团练的精锐,花地大营基本上还是新兵,这等于是将元奇团练的所有精锐全部抽走,他哪能没有压力,如今广州上下,谁不知道,元奇团练才是整个广州的主心骨。
见他不吭声,麦廷章开口道:“河南大营尽数调往上海,知足就不担心英军舰队攻击广州?”
长叹了口气,易知足才道:“广州还有虎门,上海的吴淞口却是有等于无。”
这话是实情,吴淞口炮台与虎门炮台根本是无法相提并论,尤其是虎门炮台更换了清一色的西洋火炮之后,两者之间可说是天差地别,英军舰队攻击上海,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吴淞口炮台。
关天培不知道朝廷究竟是如何想的,元奇承接了一千万的国债,不给好处也就罢了,反而在这节骨眼上实授易知足上海道,上海道道衙驻上海,与上海知县一样,都是守土有责,这不是摆明了要分化削弱元奇团练的实力。
默然半晌,他才闷声道:“朝廷的意思?”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允准元奇团练协防苏松,但没有涉及具体兵额。”
“何须具体兵额?”关天培哂笑道:“知足身为上海道守土有责,不怕你不尽心,元奇产业尽在广州,也不怕你将元奇团练尽数调往上海,或许,元奇团练尽数调往上海,更合有些人的心意。”说着,他轻叹了一声,道:“知足是如果打算的,能否给老夫交个底。”
抽出一支雪茄点燃,缓缓吸了一口,易知足才开口道:“花地大营虽未经历过战事,但基层头目——班长、排长、连长都是参加过磨刀洋和定海之战的团勇充任的,虽然无法与河南大营相比,但协助水师依托完善的战壕防守虎门却是足够。”
麦廷章道:“澳门呢?”
“澳门放弃,交给葡萄牙人。”易知足不假思索的道:“年底就从澳门撤防,各营轮流驻防虎门,熟悉虎门的防御工事和地形。”
麦廷章道:“英夷有没有可能绕过虎门,从其他地方登陆,直接攻击广州?”
“当然有可能,英军惯于迂回包抄。”易知足道:“不过,不攻下虎门,英军不敢大规模的登陆包抄,后勤辎重跟不上,小规模的迂回包抄,元奇团练完全能够对付。”
“老夫不担心英夷攻击广州,担心他们迂回包抄攻击虎门。”关天培道:“英夷攻击上海吴淞口炮台和厦门石壁炮台,皆是从侧面迂回攻占的,若是大举进攻虎门,怕是难以长守。”
“虎门如今已堪称要塞。”易知足缓缓说道:“英军远来,必然不会先啃虎门这块硬骨头,一战不下,会极大的影响士气。江浙海防远不及虎门,英军必然会先挑软柿子捏,况且,英军攻打广州的意义并不大。
相较而言,江宁和天津都比广州更具有吸引力,另则,在下此番进京面圣,曾极力游说皇上南巡江宁,若是皇上南巡,英军定然会直接进攻江宁。”
听的这话,关天培眉头一扬,“知足是建言在江宁与英夷大战?”
易知足点了点头,道:“对于英军来说,江宁的吸引力比广州要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