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廷桢点了点头,道:“不是没有可能,知足将英吉利的情况详细说与林大人听听。”
易知足转向林则徐。道:“,恕在下放肆,在下想先知道林大人的态度。”
这可不是一般的放肆,林则徐盯着他看了足有移时,才冷笑道:“好胆。那本钦差就明确的告诉你,鸦片一日不绝,本钦差一日不回,广州禁烟,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甭说挑起边衅,就是断绝贸易,亦阻止不了本钦差禁烟之决心!”
听的这话,易知足彻底的放下心来,拱手道:“大人为国为民。忠心赤胆,实是可敬可佩。”说着,他将对邓廷桢的话又说了一遍。
听闻英吉利比大清更强大,而且海军舰队实力强横,前来广州只须半年时间甚至是更短,,林则徐亦是半晌做声不得,他很清楚,如此大事,易知足绝对不敢信口开河。此人不是为求出名而故做惊人之言的士子,而是掌控着元奇银行的大掌柜,对方不会不清楚,一旦他这个钦差相信了英吉利会开战。必然会积极备战,元奇银行和十三行必然会被要求大额捐输,仅从这一点考虑,对方就不可能信口雌黄!
默然半晌,他才问道:“知足主动捐输二百万增加虎门炮台防务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英吉利会开战。为何不事先提醒?”
听的这话,易知足苦笑着道:“一则在下人微言轻,不敢妄言,再则,在朝廷大力禁烟之时,在下若说禁烟会导致两国交兵,一个危言耸听,扰乱人心,破坏禁烟的罪名怕是跑不了,还有,在下之前只是预判,在看了义律缴烟的举动之后,方才敢确信。”
义律缴烟的举动?确信英吉利会出兵?林则徐瞥了邓廷桢一眼,义律缴烟的举动,两人都一清二楚,怎么就没看出英吉利有开战的迹象?他当即放下架子,含笑道:“知足且详细说说。”
易知足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道:“这是义律通知所有英吉利商人缴烟的通知。”说着,他缓声念道:“本监督念及旅居广州的全体外国人之自由及生命安全等重要原因,谨以不列颠女王政府的名义并代表政府,责令广州的所有女王陛下臣民,为了效忠女王政府,将各自掌管的鸦片即行缴出,以便转交中国政府……。
本监督特别警示所有旅居广州的女王陛下臣民……如在本日下午6点以前不将自己的鸦片缴出,本监督即宣布,女王陛下政府对该英国商人的所有鸦片不负任何责任。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英商财产证明,及一切遵照本通知缴出的鸦片之价值,将由女王陛下政府随后公布的原则和办法予以决定。”
义律的这份通知,林则徐和邓廷桢都不知道,当时义律同意将泵船上的所有鸦片全部呈缴,两人都是大为兴奋,满怀欣喜,都为略施小计便令英商上当而自得,根本就没留意到义律这份通知英商缴烟的通知。
听的义律是以英吉利政府的名义让英商缴出手中的鸦片,而且还明确表示英吉利政府对英商缴出的鸦片负责,两人脸色登时都很是难看,这个义律用心太过险恶!
易知足瞥了两人一眼,缓声道:“自皇上御极登基以来,便开始禁烟,虽然禁烟时松时紧,但鸦片违禁却是不争之事实,十余年来,鸦片一直都是大清的违禁之物,所有外商十分清楚明白鸦片贸易乃是非法贸易。
朝廷禁烟,打击不法外商走私鸦片,乃是一个主权国家行使正当的司法权,这是无可争议的,也就是说,这是大清的内政,是很普通的一次反走私的司法行动,但是,义律一份通知却将违禁的鸦片变成了英吉利政府的财产。
大人收缴走私的鸦片,如今却变成了收缴英吉利政府的财产,这至少是给了英吉利向大清开战的一个借口。”
他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却是毫不留情面的指责林则徐、邓廷桢两人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失误,当初就不应该将义律这个英国驻广州的商务总监督放来广州,因为对方是英国官员身份。
林则徐对此却是很不服气,当即驳斥道:“这些走私的鸦片岂能因为义律的一个通知就变成英吉利朝廷的财产?这简直是比指鹿为马更为荒唐可笑。”
易知足一阵无语,微微摇了摇头,才道:“义律此举并非指鹿为马,既不荒唐,也不可笑,原因很简单,鸦片贸易,背后其实就是英吉利政府在主导,鸦片的种植,生产,包装、运输、拍卖批,都是英吉利政府一手操控,因为大清禁烟,为顾忌声誉,他们掩耳盗铃,将最后的一道环节——销售,包给了英吉利商人——也就是英吉利鸦片走私商。
况且,就算义律是在指鹿为马,他也依然给了英吉利政府开战的借口,英吉利侵略成性,素来又极为重视商贸,有如此一个借口,政府就能光明正大的动战争。”
“无耻!”林则徐半晌才蹦出一句话来。
邓廷桢却道:“就没有法子避免生战争?”
易知足清脆的道:“有,放弃禁烟。”
林则徐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道:“不可能!”略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如今禁烟,还有与英吉利一战之力,再任由鸦片泛滥十年二十年,大清将无饷无兵,即便是想一战,亦无可能,拼着丢官罢职,拼着与英吉利开战,本钦差亦要彻底禁烟!”
说着,他话头一转,道:“都说英吉利人离不开茶叶、大黄,若不得此二物,便无以为命,此事究竟是否属实?”
“纯属谣传。”易知足含笑道:“与英吉利的茶叶贸易才多少年?不过百年,英吉利国却已经有二千年以上的历史。”顿了顿,他才含笑道:“大人可是欲以断绝贸易要挟英吉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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