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安泰看了他一眼道:“这事遮掩还来不及......。”
“为什么要遮掩?”常贵祥反问道。
“这事还不够骇人听闻?”鄂安泰道:“传出去,朝廷威信何存?”
常贵祥苦笑着道:“那么多人,这事哪里捂得住?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略微沉吟,鄂安泰才道:“为什么要及时向镇南王禀报?”
“军门伤势极重,北洋水师现在是群龙无首。”常贵祥不急不缓的道:“朝廷、恭王、元奇,这三方只有元奇是希望并且支持北洋水师严守中立的,所以必须及时向元奇禀报。”顿了顿,他接着道:“北洋水师岂能没有元奇的眼线?这事元奇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主动禀报,只是表明我们的态度,以争取元奇的支持。”
鄂安泰迟疑着道:“争取元奇的支持?”
“不错。”常贵祥颌首道:“如今局势本就紧张,这事一出,必然更加紧张,一个不好,就有大乱的可能,如果没有元奇的支持,咱们根本不可能保守中立。”
给元奇禀报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鄂安泰点了点头,道:“那就给元奇发电报禀报一下罢。”顿了顿,他才道:“朝廷呢?”
“拖一下!”常贵祥沉声道:“必须拖一下,至少拖到明天,另外,醇亲王也别一早就放,拖到中午或者是黄昏,看看朝廷是什么态度。”
鄂安泰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可是一心向着元奇......。”
略微斟酌,常贵祥才轻叹道:“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瞒你,我赶来见军门就是代元奇传话,元奇让北洋水师坚持一贯的立场,严守中立。”
“难怪你来的那么巧。”鄂安泰沉吟了下,才道:“军门是什么态度?”
常贵祥道:“军门已亲自给镇南王回电,北洋水师一定严守中立。”
“好!”鄂安泰说着站起身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发电报。”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厢房里,值夜的赵烈文正在烛光下整理这几个月的日记,坚持记日记是大多文人的习惯,他同样也有这个习惯,而且已坚持多年,成为易知足的入幕之宾后,他的日记篇幅明显的增加,往往一个月就能记下厚厚一叠,若是不及时整理,一旦打散就是件麻烦事。
“赵先生,赵先生。”门外响起轻轻的呼声。
“进来。”赵烈文轻声吩咐道,太过专心,居然连有人走到门外他也没察觉。
来人是机要室的一个小伙子,推门进来他有些腼腆的道:“打扰赵先生了,天津来了一份电报.......。”
接过电报扫了两眼,赵烈文迅速给他签了字然后抬脚就走,径直出了书屋前往易知足居住的后院。
时间尚早,易知足正在教严可欣几女下跳棋,闻报赵烈文求见,心知必然是有急事,便站起身道:“你们先玩着,我去看看。”
出的院门,赵烈文就快步迎上来,轻声禀报道:“大掌柜,北洋水师大营出事了......。”
一听北洋水师大营出事,易知足心里一跳,一旦北洋水师出事,天津必乱,天津一乱,京师也必然跟着大乱,他连忙追问道:“什么情况?”
“奕增被醇亲王挟持......。”赵烈文迅速的将电文背诵了一遍。
“回书房。”易知足说着抬脚就走,一路走一路琢磨,奕增这个北洋水师提督伤势严重,生死难料,北洋水师提督之位空悬,这无疑是平板添了无数的变数!
朝廷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乘机掌控北洋水师?这个可能性很大,醇亲王奕譞究竟是什么情况?走了一段路,他才开口道:“醇亲王究竟是奉旨还是矫召?”
赵烈文看过电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闻言斟酌着道:“学生窃以为矫召的可能更大,奕增是北洋水师提督,即便要革职拿问,也不可能是口谕,如果真有密旨,醇亲王又怎会不拿出来示众?”
易知足接着道:“醇亲王前往水师大营是奉旨,还是私自行为?”
“应该是奉旨。”赵烈文道:“奕增擅自离京,潜回水师大营,朝廷不可能不闻不问,况且醇亲王前往天津,本就是冲着北洋水师而去的。”
“也就是说,太后对北洋水师也不敢逼迫过甚。”易知足缓声道:“否则的话,必然会给醇亲王密捕奕增的密旨。”
听的这话,赵烈文试探着道:‘大掌柜的意思,是想让载钊接掌北洋水师提督?’
“朝廷既然不敢逼迫过甚,有所忌惮,这事就有可能。”易知足颌首道:“如今这局势,北洋水师提督之位空悬,是乱源,必须马上定夺下来,载钊是最佳人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奕增中枪,伤势严重,天津的西医怕是无济于事,马上安排专列,请上海最好的西医前往,连夜走!”
专列再快,抵达天津也要一天多时间,这纯粹就是一个姿态!赵烈文沉吟着道:“这事是否给水师大营回电?”
“当然。”易知足道:“他们能及时来电,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我们自然也应该有所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