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定然会同意。”奕訢语气笃定的道。
僧格林沁转而问道:“那京都的战事......?”
“京都的战事由恭王和僧王继续。”郭仲牟道:“如果你们拿不下,我们可以派兵增援。”
听的这话,奕訢拱手道:“代我向镇南王道谢,多谢成全。”
“恭王自己发电报。”郭仲牟笑道:“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着我家大掌柜。”
僧格林沁反应也不慢,转念就明白过来,让奕訢主持攻打京都,这既是让朝廷临阵换帅,让奕訢顺理成章的独掌一军,同时也是给朝廷台阶下,另外,这也是为奕訢竖立威望。
“如此大礼,发电报道谢有欠诚意。”奕訢笑吟吟的道:“也罢,先发电报,以后再亲去上海拜谢。”
郭仲牟看了僧格林沁一眼道:“恭王暂时最好别露面,否则元奇与朝廷的关系可能会恶化。”
“放心。”僧格林沁点头道:“这事不能让元奇为难。”
上海,镇南王府,长乐书屋。
曹根生快步走进书房,禀报道:“大掌柜,倭国枚方来电。”
易知足看了赵烈文一眼,道:“猜猜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既是枚方来电,自然是好消息。”赵烈文不假思索的道:“若是发生内讧,枚方的有线电报怕是会被切断。”
易知足笑了笑,道:“念——。”
“大礼收到,不胜感激,异日回国亲往上海拜谢。奕訢。”曹根生说着翻过一页,接着道:“还有一份是郭仲牟发来的,恭王、僧王已然同意大掌柜计划。”
赵烈文含笑道:“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恭王哪有不同意的。”
易知足一笑,随即吩咐道:“给恭王回电,安心部署京都战事,元奇自会与朝廷交涉。”说着,他看向赵烈文,“拟份电文与朝廷交涉。”
赵烈文含笑道:“怡亲王还在上海,电文怕是说不清楚,大掌柜不妨唤他前来细说,由他上折子更为妥当。”
“倒是将他忘了。”易知足颌首道:“派人去请怡亲王。”
怡亲王载垣这段时间呆在上海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恭王奕訢离京前来上海避难,继而潜往倭国图谋篡夺兵权,这一系列事情的起因都可以说是缘于青军社那该死的刺杀计划的败露,而青军社又是经他之手筹建打理的。
一旦奕訢将事情闹大,慈安必定迁怒于他,这段日子,慈安仿佛是将他忘了,一封电报也没有,这更让他感到惶恐不安,至于倭国发生的事情,他虽然随时在打探,却楞是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到。
镇南王府遣人来请,他立时就意识到一定是倭国有消息了,心里登时有如十五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匆匆赶到长乐书屋,一进院子,见的易知足站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迎接,载垣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他来,易知足压根就没出房间,这无疑是个好信号,他连忙在脸上堆满笑容,加快脚步。
见他快步过来,易知足淡笑着道:“怡亲王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这几日过的还好?”
载垣这几日可说是饱受煎熬,这话明摆着是打趣他,不过,对方能有心情打趣他就说明不是什么坏事,他当即笑吟吟的道:“国城兄这是明知故问。”说着他急迫的道:“可是有恭王消息了?”
“进屋再说。”易知足伸手礼让道。
进屋落座,易知足径直道:“方才收到倭国的电报......。”说着,他将倭国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载垣是越听越心惊,听到后面已然是额头冒汗,他最担心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不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下场,如此大的变故,皆由他起,他头上的铁帽子能不能保住怕是都难说。
见他脸色苍白,额头满是黄豆般的汗珠,易知足轻轻的将茶杯推过去,“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情况.....,先喝口茶。”
喝了口茶,揩了揩额头上的汗水,载垣才算是稳下心来,道:“还没到最坏的情况?”
易知足点了点头,“恭王既然走出了这一步,目的就不会只是枚方大营,而是在倭的四万大军,目前还没发生大规模的内讧,所以说还不是最坏的情况。”
载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试探着道:“国城兄的意思.......?”
“尽力阻止发生内讧。”易知足道:“一旦爆发大规模内讧,影响伐倭大局不说,还会导致朝局混乱,谁也无法判断事情最终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国城兄所见极是。”载垣连连点头,随即迟疑着道:“恭王既然孤注一掷,必然不会轻易收手,朝廷也不会坐视恭王擅自篡夺兵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然是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如何才能制止局势进一步恶化?”
“这也是我今天请怡王来的目的。”易知足缓声道:“西洋有句话,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理性的妥协是一种政治智慧。”
顿了顿,他接着道:“恭王与帝后,说白了都是一家人,不是生死仇敌,这就有了妥协的基础,再则,爆发大规模内讧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对于朝廷也不是好事,这一点,不论是恭王还是太后都心知肚明,我想,双方应该都有妥协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