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海公府出来,严世宽登上四轮马车就吩咐道:“去交易所。”听易知足的语气,这股票肯定还要涨的,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交易所在广东路的一座十分气派的大宅子里,前后五进,占地广阔,此时,交易大厅里已是人满为患,两边的回廊和宽阔的院子里都挤满了神情焦急的人群。
这些年,陆续有不少工厂、公司、商号、船队、商队在交易所挂牌上市,因为生意兴隆,几乎所有的股票都牛气冲天,股价一个劲的往上涨,很多股票的价格一年之内都翻了一番,投资股票的收益远比买地合算。
元奇名下的职员工人在之前的元奇股票的危机中都尝到了甜头,对于购买股票十分踊跃,起到了极大的带动作用,再加上商业报和证券报的宣传,电报开通之后,元奇银行又及时开通了异地股票交易业务,极大的方便了异地股票交易,交易所也推出了经纪人业务。
这些种种便利的措施和证券市场令人眼热的高额回报,使的股票交易很快就风靡大清,迅速形成了一股热潮,不少地方的士绅商贾和地主都将家中的积蓄和埋在地下的银子都投入了交易所。
这些拥挤在交易大厅和院子里的人群大都是因为股价下跌闻风而来的股民,院子一角的几颗大树的树荫下是一大群红头发黄头发蓝眼珠绿眼珠高鼻子的洋人,他们大多是长期居住在上海的商人和各个工厂里的技术员或者是技工,相比于大清百姓,他们更热衷于投资股票。
清国向英国宣战,所有的西洋人几乎是一面倒的认为清国必败,没人看好元奇,在他们看来,作为世界霸主海洋霸主的英国压根就不是清国能够挑衅的,被称为‘欧洲宪兵’的俄国尚且被英国打的满地找牙,更何况是清国?
不少洋人都打算抛售手中的股票回国,以躲避这场战争,他们很清楚,一旦战争爆发,作为清国工业基础的广州、上海必然会成为英军的攻击目标。
原本战争对于股市的负面影响就十分巨大,众多洋人争先恐后的抛售就引发了股市大跌,报纸上充斥的悲观情绪无疑是加剧了恐慌,不少后知后觉的股民纷纷涌来争相抛售手里的股票以套现,结果就是股票大面积跌停!
严世宽赶到交易所,见的里面人潮汹涌,径直就转到后门,从后门进了交易所,他手中的股票不少,但却没有雇请经纪人,因为心疼佣金,再说了,什么经纪人能够比得上易知足?却没想到这次股市波动,易知足居然一声不吭!
他也不找别人,进了门径直前往交易所的大掌柜霍启正的办公室,闻报严世宽来了,霍启正连忙迎了出来,一见面就笑道:“严掌柜今日有暇前来交易所?”
“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严世宽道:“来交易所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卖股票。”
卖股票?霍启正楞了一下,才道:“严掌柜手里有多少股票?”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二三万股。”严世宽大大咧咧的道:“都是这些年易大掌柜号召咱们买的。”
听的只有二三万股,霍启正暗松了口气,将他让进了办公室,落座上茶之后,他才道:“正逢股市大跌,严掌柜若不是急用钱,还是先别卖。”
“这话倒跟易掌柜说的一样。”严世宽笑道:“我倒不是急着用钱,而是急着赚钱。”
赚钱?霍启正摇了摇头,“眼下这股市行情,可不是赚钱的时候。”说着,他话头一转,“在下冒昧问一句,易大掌柜去年就已经将手头股票尽数抛售一尽,可为什么没提醒您?”
严世宽缓缓点了支香烟,也不吭声,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霍启正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一直以来,交易所都在千方百计的培养市场人气,易大掌柜为此甚至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上千万元的利润。”
严世宽忍不住道:“那他去年抛售股票又是为什么?去年的股价可说接近最高点了。”
霍启正道:“抛售手头的股票,是为了筹措资金托底,这次可能是大清第一场大规模的股灾,没有巨额资金托底,后果难以想象。”
听的这话,严世宽登时熄了在股市赚钱的念头,也明白易知足为什么不提醒他了,因为易知足根本就不希望他在股市赚钱,想想也是,跟着易知足,多的是赚钱的门路,何必还来股市搅合,这模样也太难看了,他当即起身拱手道:“别跟易大掌柜说我来过。”
霍启正连忙起身拱手道:“严掌柜手中的股票不妨长期持有,收益必然十分可观。”
股市出现大面积跌停的情况很快就报送到镇海公府,易知足早有心理准备,对此并不意外,这两年随着炒股热潮的掀起,随着元奇与朝廷联手平定捻乱,驱逐太平军入缅,股市一片火爆,众多股价虚高,降降温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证券市场的人气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伤筋动骨也不是好事!
看来,应该将攻占英国人在马六甲海峡的三个港口的事情公开一下,适当的提振一下人们的信心,以免股市出现断崖似的下跌,那种情况对证券市场的人气足以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他正准备提笔写份电令,赵文烈和曹根生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房间,曹根生就语气沉重的道:“大掌柜,安徽泾县来电,安吴先生于昨日在家中过逝。”
包世臣提出要回原籍,易知足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听的这消息,心里依然有种莫名的悲痛,愣愣的半晌没有吭声,十余年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情景就象是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放。
见他神情呆愣愣的,赵文烈知道两人情分深厚,怕他悲伤过度,连忙拱手道:“大掌柜节哀,安吴先生未经受折磨,走的很安详。”
人生在世,谁也逃不过这一劫,伍秉鉴走了、王鼎走了、邓廷桢也走了,现在连包世臣也走了,半晌,易知足才开口道:“给安徽巡抚骆秉章去电,着他代我前往泾县吊唁,安吴先生一生清廉,着给奠仪一万元,从我私人账户里开支,另问询一下先生可有留下遗愿。”
让一省巡抚代为前往吊唁,给奠仪一万银元,曹根生暗暗心惊,赶紧记录下来,赵文烈却轻声道:“大掌柜,良图公想亲赴泾县吊唁。”
魏源亲去吊唁?易知足缓缓摇了摇头,道:“魏先生已经六十多,身子素来也不硬朗,往返奔波,身心俱疲,惠甫好生劝劝他,再说了,现在的局势,也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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