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愤恨,又是惊讶。
他仿佛不敢相信,在自己亲自指挥下的这场前所未有的猛攻,竟然再一次的被敌人顽强的扛了下去。
“没想到,甘宁这个锦帆贼,竟然如此了得,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收入麾下才是——”孙策暗暗咬牙切齿,恼火的目光中,却又透着几分懊悔。
城头上,那面“甘”字大旗,在风中傲然飞舞,似乎在向孙策耀武扬威。
“大王,我军士气已挫,看来今日是攻不下夏口城了,不如先收兵回营,来日再攻不迟。”身边,谋士庞统,终于忍不住劝道。
孙策眼中迸射着不甘,凝望着城头许久,却才恨恨的一拂手,拨马转身,下令诸军收兵回营。
……
吴军收兵回营,一入王帐,孙策便将头盔重重的砸在了案几上,恨恨的骂道:“这个该死的锦帆贼,当初一招诈降计失算,害我几万大军被烧,如今又给陶贼死守住夏口,叫本王无法破城,实在是可恨!”
众将皆是愤怒,大骂甘宁。
庞统却捋着短须,不以为然的一笑,“大王息怒,甘宁此贼确实有几分本事,当初让他投降了陶贼,也的确是有些可惜,不过臣已看出,甘宁也到了强弩之末,只要我们再攻几次,夏口城必破无疑。”
这番话后,孙策的表情,却才稍稍缓和下来。
“士元军师言之有理。”帐前,一名年轻的儒将,也站了出来,“如今陶贼主力皆在冀州,正跟刘备和鲜卑十几万大军决战,非一年半载不能出结果,而魏国其余兵马,也皆被蜀军和秦军牵制,陶贼已分不出一兵一卒来援江夏,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攻破夏口。”
这番话,令孙策精神更为振奋,举目望去,却见那进言之人,正是周瑜的好友,新近被自己提拔起来的儒将鲁肃。
“子敬言之有理啊,此贼我四国合纵,非同小可,陶贼已是四面楚歌,本王就不信,这么充足的时间,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夏口!”孙策拳击一击案几,立时又恢复了自信狂烈。
大帐中,吴国君臣们的斗志,即刻又被调动了起来,众人一扫今日攻城失利的阴霾,开始讨论起下轮如何攻城。
正当此时,斥侯匆匆而入,将一道来自于北方的紧急情报,送于了孙策的手中。
孙策还正饮着小酒,跟诸将们自信的谈笑风生,也没太过在意,只随意的打开了案几上那道帛书情报。
噗——
孙策刚刚灌入口中的酒,一口便喷了出来,英武的脸上自信瞬间全无,皆被震惊错愕所取代。
“大王,发生了什么?”庞统看出此许端倪,急是问道。
“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啊……”
孙策喃喃自语,又是咬牙,又是切齿的,眼中全是惊叹,将手中那道帛书,无力的扔给了众人。
众人怀着惊异,凑上前去一看,瞬间哗然惊变。
刘备已败,曹操兵退武关,陶商亲率的铁骑大军,已进至襄阳一线!
情报上,还将刘备兵败的经过,写的清清楚楚。
当众吴国众将们,看到刘备竟然是败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之时,无不惊到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没想到啊,陶贼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这该死的贼老天,一场地震,帮了陶贼,却破坏了本王的全盘布局!”孙策一拳恨恨的击在案几上,又是气恼,又是惊叹。
大帐中,吴国诸将,陷入了哗然诧议之中。
半晌后,凌统拱手道:“大王,眼下事实已是如此,陶贼大军正杀奔夏口而来,我们是不是该撤兵了。”
孙策身形一震,一时犹豫不决。
“不能撤,绝不能撤!”大帐中,庞统和鲁肃二人,同时沉声一喝。
庞统目光露意外之色,示意鲁肃先说。
鲁肃便拱手道:“陶贼先前的战略,定是先吞并我大吴,然后集中全部兵力,北上与刘备争雄,眼下刘备已败,陶贼再度南下,定然会尽起倾国之兵,非灭我大吴不可!”
说着,鲁肃手往地图上一指,“大王请看,乐毅在淮南方向,已牵制住了周都督之兵,陶贼必会以水陆大军,由荆州顺江东下,先破我柴桑,再攻我建业,倘若我们就此退兵而去,陶贼便可从容的由夏口发兵,一路东下,我大吴形势就将危矣。”
此番话,说的孙策是心惊肉跳,精神立刻紧绷起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鲁肃接着又道:“但我军若能攻破夏口,便等于夺下了陶贼侵我大吴的前进跳板,再和蜀军两面夹击,便可截断长江,夺下荆南四郡,把陶贼的势力一举赶出长江,那时陶贼再想侵我大吴,便无上游之利,我大吴才会安如泰山啊。”
一番话,说的孙策连连点头,就连庞统也暗自点头,欣赏鲁肃的判断。
这时,凌统却又道:“可是,陶贼大军已至襄阳,旦昔就能杀至夏口,我们还怎么从容破城?”
这时,庞统便开口了,淡淡一笑:“陶贼的主力大军,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襄阳,我料他所带之兵,无非是轻骑而已,不可能太多,只要程老将军能拒住上游汉津营,拖他个十天半日,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攻下夏口,那时,陶贼大军主力纵然赶到,也将无济于事。”
两员谋臣儒将,先后一番后,打消了孙策的顾虑,再次坚定了他攻下夏口的信心。
孙策当即便下令,再度集结诸军,明日继续狂攻夏口。
同时,为了守住上游汉津渡,阻止陶商南下,他特意又派了鲁肃前往汉津,前去辅佐程普。
号令接连发下,孙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夏口”二字,口中决然冷肃道:“陶贼,咱们就赌一把吧,我就不信你的运气一直能这么好,咱们就看看,是我先攻破夏口,还是你先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