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镇子向西的那条路已经完全露了出来,镇上的危机彻底消除,人们就开始散开来,挨个村子查看损失情况。
水退的还算早,只有地势低得很的地方,庄稼损失了点,不过还来得及补种,就是收成肯定受影响不小,但是总胜过颗粒无收。
小赵秘书也总算松了口气,这次书记交待给自己的两个任务,不管过程如何,总算是都有个圆满的结果,他可以回去复命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黑子一直牵挂的事儿,也有了结果。
陈英军打了电话过来,燕飞一接通,这厮就和喊亲人似的:“飞哥,听说你那里也涨水了,没事儿吧?这两天我就过去,把你的东西给送过去,你这几天不出门吧?”
燕飞笑着道:“没事儿,水涨到大门口了,没进来又退回去了。你那边没事儿吗?要是忙的话不着急,反正东西放你那也丢不了!”
“一定得去!”陈英军说的坚决的很。“你是不知道,这东西放我这里,天天有人来打听,我是吃不香睡不着,生怕有个闪失。这两天我把事情安排一下就出发,明天不到后天一定到,珍珠和钱都保证完好无缺地送到,你还有什么事儿吩咐没有?”
燕飞能有什么事儿,直接道:“行,你过来吧!我基本上天天在,快到的时候给我个电话就行。”
“好咧!”陈英军答应一声,忍不住又问道。“飞哥,黑狮在你那怎么样啊?”
“好得很!”燕飞说的格外自信。“我怕它参加过斗狗,身上留下什么内伤,让人带走帮着调养一段时间,你这两天来,恐怕见不到了。不过等你再看到,它肯定得更精神。”
“那我就放心了!”陈英军松了口气。“虽说以前把它当成摇钱树,可养了这么久,这一下子见不到了,还真有点想。”
燕飞哈哈大笑。
以前参加过斗狗的黑狮,就算屡战屡胜,可身上也难免有不少伤疤。而且恐怕还有看不见的内伤在,所以燕飞一回来,他就以让人帮调养的理由,把黑狮送进了恐龙世界里养着。
恐龙世界的环境比现实世界好的多,放里面养上一段时间,肯定对黑狮只有好处没坏处。
说完这事儿,燕飞接下来就有点无所事事了。
竹林那边的大棚就算没塌的,暂时也收拾不了,地上都是淤泥积水,而且那些棚子原来搭建的时候就是图个快,现在土墙的大棚已经倒塌了几个,砖墙的地基被水泡过,虽然时间短,可也不安全了。
而且别处的水消退,可是进竹林的那小路上的那个低洼,就是离大桥和公路不远的那地方,还过不去人。
暂时只能那么扔着,等水彻底消退,等路上能通行之后再让人过去收拾。
刚没闲半天,正在想用个什么借口,去老徐家把媳妇给拐出来,结果就碰到了一件事儿。
是林保国打过来了一个电话,口气不怎么好:“小飞,槐树沟那边出了点事儿,你要有空过来一趟,和你具体说说?”
“什么事儿?”燕飞心里就感觉不妙,这又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来了再说,你先过来吧!”林保国说完就挂了电话。
骑上摩托车到了派出所,燕飞这才了解到具体情况。
槐树沟那个村子不远的路上,有个漫水桥。
漫水桥的意思就是每到下大雨,那小石板桥就得被水漫过——农村这种桥其实还不少,因为条件限制,建桥也不可能都建大桥,而且大部分这种地方都是说河都有点谈不上,只能算是水沟。能建个水冲不坏的石板桥就不错,有些还是木桥。
事情经过也不复杂,有人牵牛从那桥上过,一不小心,牛蹄子滑了一下,掉下了水。
这人着了慌,就跳下去想把牛给拉上来。
结果牛没上来,人也没了。
平时水小的时候,这也就是个小水沟,水不深,水里岸边都是水草。这一人一牛等被人发现的时候,都是被水草缠的紧紧的。
林保国为什么喊燕飞来,是因为这牛还是养牛场发下去的牛犊。
养牛的这家去年年底的时候,两头牛只给养牛场送去了一头,留的这头牛说是准备继续养,以后下牛犊还能送到养牛场,没想到现在连人也搭进去了。
死的这个还是家里的劳力,家里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已经出嫁到隔壁的村子,小的这个儿子上学还挺争气,是在县里上的,不是一高,是九中。排名是第九,实际上比三岔河镇上的这个中学要好得多,明年这孩子就要参加高考。
燕飞听了也是不知道怎么好,据说这家留下的女人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只说是怪当家的自己不小心,现在连牛带人都搭进去了,怪不得别人。
有人说了,这人也是傻,牛掉进去了就掉进去,喊人来救就是。实在救不了,不过是头牛而已。
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家人有个学生,平时要花钱,日子过的紧巴得很,有时候还要靠出嫁的女儿接济。也就是去年给养牛场送回来一头牛,家里生活才改善了点。
正好暑假里儿子放假在家,他们一家这几天还在设想着未来,现在养一头小牛一头大牛,大牛还能下牛犊,将来儿子上大学甚至娶媳妇都是不用愁了。
这头大牛,实际上都已经和儿子的未来挂上了钩的。出现这种突发的状况,当爹的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那牛被水冲走?
林保国的意思是,让燕飞过去看一下。
还是那个原因,燕飞的养牛场让农户养牛,说的是合作养牛,实际上这些农户,都把自己看成是给养牛场干活的,算是养牛场的编外工人。
现在人和牛一起出了事儿,那边村里的人也没敢直接找到养牛场问,拐弯抹角托了人来问一下,就问到林保国这里。
燕飞想了一下:“给五万块钱怎么样?”
林保国迟疑了一下:“多了点吧?”
“人都死了,给五万还多?”燕飞撇撇嘴。他也知道乡里的这种情况,那些村里养牛的,出门一说起来,都说自己是给燕老板干活的。
既然那边拐弯抹角的托了人来说话,一个是牛死了怕没法交代,另一个恐怕就是想要点丧葬费,毕竟说起来也是为了救牛——这是个说不清的事儿,但是农村里,人情大过天。现在人死为大,追究谁是谁非都没什么意义。
林保国早考虑好的,就给他解释了起来:“这事严格说也不能怪咱们,你不给有点说不过去,但是给多少都是人情。要是给的多了,我是怕别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你也知道,在咱们这儿,五万块钱,这确实是有点多……”
燕飞再考虑:“那要不这样?他们家不是有个孩子马上高考吗?我先给两万块钱,将来他孩子要是考上大学,学费我包了怎么样?”
林保国点头:“这个行!”
“是不是还得我自己去比较合适点?”燕飞也是无奈得很。
钱他倒是不在乎,而是这种事儿,真是挺让人无奈的。
最后这问题他白问了,他人要是去了,那家人肯定会觉得更舒服点,哪怕是只递个礼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人要不去只让人把钱送去,那就难免有人说三道四了。
总之这一趟,他也是躲不过去的。
人情大过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