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水沟在冬日里看起来,就只是一条不大的溪沟,最宽处也不过两丈有余,但沟底乱石嶙峋,地形极其复杂,一场大雪下来,积雪将险恶的沟底隐藏了起来,从外部看,就只见到一个个或圆或方的白面馒头一般。龙腾小说 Ltxsfb.com看起来并不显现,但如今却是一个分野,沟这头是隶属于太平军的宝兴县,沟那头,便是被楚军掌控的宝清县。
距响水沟不到里许,便是太平军的磐石营,主将章孝正,也就是小猫,磐石营二千五百名士卒成为扼制楚军出宝清的主力军,而陈家洛的五千猛虎营则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居于磐石营两侧,三个大营合成一把有力的剪刀,随时都有可能向宝清发动进攻。而在他们的身后,陆一帆所率领的一万余顺天军改编的军队,既要承担起支援前方的任务,又要负担后勤,治安,以及长阳郡内剿灭残余的匪徒的工作。
顺天军残余的大部已经随着莫洛退入到了宝清,但散兵游勇却着实不少,再加上长阳郡内八成都是山地,这些散兵游勇散布其间,虽然无伤大雅,但也着实让人心烦。
在小猫率队进入长阳郡之后,陈家洛便明智地将统筹指挥的位子让给了他。陈家洛是一个聪明人,与章小猫比起来,他在实战经验之上明显不足,而小猫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以前更是统带着楚国一个战营的正规军,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比他更合适这个位置。
作为陈氏家族的家主,陈家洛非常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打赢了,少不了他的功劳,打输了,谁也跑不了,而比起小猫,他更输不起,小猫孤家寡人一个,他在沙阳郡可是拖家带口,让更有能力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便更有胜出的把握。
宝清的敌人在数量之上可是远胜他们,不说楚军又来了援军,光是顺天军,便顺时可以动员数万之众,那个顺天王莫洛,可是最热衷于搞这种人海战术的。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逼近宝清,抵达响水沟后,太平军便开始大力修建各类防御阵地,随着时日的推移,太平军的防守阵形已经慢慢成形。
让小猫与陈家洛诧异的是,他们在响水沟大力修建阵地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反而是大张旗鼓,生怕对手不晓得,其意自是在诱惑楚军前来进攻,他们本来已经设好了圈套,只要对方一来,便要将对方打得亏血本,至少再也没有前来进攻的勇气,但出乎二人预料的是,宝清的楚军便似是聋了瞎了,任由太平军将这条绕在他们脖子之上的绞索越勒越紧,却仍然无动于衷。
倒是莫洛的顺天军来过一次,当然,对付顺天军,倒也用不着什么阴谋,章小猫小试牛刀,便将来犯的顺天军打得溃不成军,自此也是销声匿迹。
程务本以及数千楚军抵达宝清,曾让小猫与陈家洛紧张了好一阵子,作为楚国曾经的正式军官,小猫当然知道程务本的份量,响水沟太平军大营好一段时间都是戒备森严,小猫甚至去信野狗,让在正阳郡内的野狗要随时作好后撤入长阳郡作战的准备。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倒是从宝清的探子发回来的一些情报意味深长,程本务抵达之后,与顺天军的莫洛之间的关系反而更紧张了,双方现在竟然不时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楚人现在有粮,但对顺天军很小气。
楚人现在军事力量增强,具备了反攻的条件,莫洛提出要反攻,但程务本根本就置之不理。
双方的关系开始恶化。
对于发生的这些事情,对政治并不如何了解的小猫倒没有觉得什么,但陈家洛却从中看出一些道道。联想到昭华公主与两个孩子抵达太平城,而大楚重臣程务本居然驾临宝清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些明晃晃的阴谋来。
齐楚之争,现在暂时看来还是一个僵局,甚至现在楚人还占着上风,到现在为止,双方还在高湖县内鏖战,双方的兵马越聚越多,大齐亲王曹云对楚国东部大帅罗良,倒是打了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之间,双方竟是都对对方无可奈何。
在这个时候,如果太平军倒向楚人,在齐人背后捅上一刀,楚人的第二战场便算开辟成功了。齐人不得不面临多方作战的窘境,不仅仅是太平军,在一边一直虎视眈眈的秦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
别看秦人现在好像一门心思想从越国剜一大块肉下来,但有机会可取齐人一口,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秦国统帅李挚已经复出,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不大符合他一惯的传统。此人出山,必然又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绝无可能!”小猫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桌子一阵摇晃,杯儿碟儿哗啦啦作响。听了陈家洛的分析,小猫断然否认。
西部边军三万余人,死得不明不白,其中便有小猫直接统辖的追风营,如果不是当初他在敢死营中受了伤,那么现在的他,只怕坟头上的草都快要有人高了。而安阳城中,一千多敢死营兄弟,更是死得冤枉。作为敢死营的老大,秦风岂会向楚人屈膝?
“章将军勿需动怒,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陈家洛笑着提起酒壶,给小猫重新斟满,“不管怎么说,现在秦将军也算是楚国的驸马,昭华公主更是楚皇的嫡亲妹妹,这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啊!你说是不是?”
小猫喘着粗气,眼圈却是慢慢的红了起来,此时他想起的是仍在楚国西境帽儿山的红儿的坟墓,又是一年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替她扫墓,有没人给她烧纸上香?或者,她的坟墓现在已经被荒草所淹没了吧?
“老大绝不会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小猫看着陈家洛,一字一顿地道:“陈将军,你没有与我们一起经历那些事情,便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