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窦抗大摇大摆地前来馆驿时,李子雄掷杯为号,伏兵尽出,当场把窦抗拿下,装进了囚车运回大兴,而李子雄则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幽州总管,几天内就调集了三四万步骑,听说正奔着井陉那里的刘建而去。
最可怕的消息还是来自于关中,杨素的单骑回京彻底打消了杨广对他手握重兵的疑虑,十几天内,关中陇右一带被征发的军队已经达到十余万,精兵强将云集,杨素在三天前已经率领着麦铁杖﹑周罗睺﹑张须陀﹑鱼俱罗﹑吐万绪等名将,以右屯卫大军为前驱,大张旗鼓地出兵潼关,已经过了蒲津渡,兵锋直指晋阳城了。
那在蒲州城下给放回家中的万余士卒们也起到了可怕的作用,这些人打仗不行,瞎咋呼的本事却比谁都强,到了乡里到处说什么朝廷天军是如何的可怕,那个领头的杨玄感简直成了三头六臂的战神再世了。
这些流言越传越凶,十几天内就弄得晋中晋南这一块杨谅经营多年的老巢都是人心惶惶,征调上来的军队连计划的一半都没有,不少村子是全村逃亡到山里,以避免给杨谅当炮灰,更是有些州郡开始和朝廷私下接触,准备谈判投降的事了。
杨谅无奈,只得再次离开晋阳城,率领六七万亲卫部队到晋南介州一带宣示军力,稳定人心,临走前留了自己的王妃豆卢氏的哥哥豆卢毓和将军朱涛,还有那个一直态度**的长孙晟的长子,长孙无乃守城。
没想到这个豆卢毓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他看准了杨谅起兵不得人心,早就倒向了朝廷,而且这人是个胆大心黑的主,不仅不单骑回朝投奔杨广,还留在晋阳城里玩起了无间,杨谅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杀了忠于杨谅的将军朱涛,还和长孙无乃一起,把大牢里的皇甫诞给放了出来,一下子夺取了晋阳。
可惜豆卢毓等人低估了杨谅在这晋阳城里经营多年的势力,他晚上动手杀了朱涛,连夜就有死士从晋阳城逃出,第二天一早就赶上了出城不久的杨谅,把晋阳生变的消息传到。
杨谅再也顾不得再去搞武装大游行,以宣示军威了,全军立即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急行军赶回了晋阳,豆卢毓和长孙无乃还在做张榜安民的工作,没料到杨谅来得如此之快,连城防都来不及布置。
当豆卢毓跑到城南的城头时,杨谅已经带着先头骑兵赶到了城下,一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落在了别人的手里,杨谅这回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居然冲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结果就是守南城临时雇佣来的胡人士兵们不认识杨谅,豆卢毓趁机哄骗大家说这是贼军,于是守军箭如雨下,杨谅差点给直接射成了刺猬。
杨谅眼看南门走不通,转走西门,这一回西门的守军都是汉人。认识杨谅。守门军官还是忠于杨谅的一个死党。见状马上把杨谅的大军放进了城,这回轮到豆卢毓﹑长孙无乃和皇甫诞倒霉了,一个都没逃掉,都成了杨谅的刀下之鬼。
只是此事一出,杨谅被吓得再也不敢离晋阳一步,除了派来四万援军催促乔钟葵和裴文安迅速打通代州外,什么事也不做,就是坐拥着最后的二十万军队在晋阳等着末日来临。
裴文安想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他想不到这次计划周全的起事,怎么一下子成了这副模样,这才一个月,继奇袭关中的计划失败后,分兵征略四方的计划也失败了,而南下江南的计划又早早地给自己破坏,现在连晋阳城都有人谋反,可见人心的向背,这场战争的结局看来已经是不言而喻。
裴文安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重新又充满了斗志,他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在大叫:“不。我还没输,只要打通了代州,只要能跟突厥联系上,那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别让乔钟葵这个笨蛋再这样瞎指挥,用我的办法一定能攻下这代州城!”
裴文安眼珠子一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乔钟葵道:“乔将军啊,现在战事不利,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在下刚才出言无状,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在我们正是要精诚合作的时候,自己人可别先乱。”
乔钟葵重重地“哼”了一声,本待继续嘲讽裴文安几句,忽然想起这人是汉王现在最亲信的人,不仅给封了一个柱国的官职,和自己平级,也是带着便宜行事的军令过来的,真惹毛了他,下令把自己杀了也没地方诉苦去。
乔钟葵也换上了一副笑脸,道:“都是本将无能,这么多天也攻不下这小小的代州城,有负大王的厚望,裴柱国教训的是,不过依你看,想要攻城有何良策?”
裴文安咬牙切齿地道:“我也小看了这座代州城了,没想到这么难打,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挖地道攻城,现在战机已失,我看强攻是不太容易了,不如我们暂且退军。”
乔钟葵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只剩下的一只眼睛里凶光四射:“什么,退兵?万万不可,我这可是在大王面前立过军令状的,要是退兵,回去就要杀我头,裴柱国,你如果想要我姓乔的死,直接在这里杀就是,用不着使出这招!”
此言一出,乔钟葵身边的卫士们全都怒目而视裴文安,一名身长九尺,背插双戟的铁塔般大汉更是眼眶欲裂地瞪着裴文安,只待乔钟葵一声令下,就要上来活活撕了裴文安。
裴文安哈哈一笑,眼光扫过那名大汉时,却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他摆了摆手,强作镇定地道:“不是真退军,是假装退军,趁敌军松懈下来的时候,咱们再连夜杀他个回马枪!”
乔钟葵一听这话,两眼放光,一下子拉住了裴文安的手,急问道:“裴柱国,你有什么好办法,快细说来听听!”
裴文安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嘴角边挂起一丝微笑:“人嘛,面对压力的时候总是能凝神聚气,注意力高度集中,但要是这个外界的压力一撤,难免就会松懈下来。”
裴文安的眼光转向了那城上正在欢呼们的李景所部士兵,一抹残忍的杀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就象他们,在这城关上不眠不休地抵挡了我们二十多天了,按说体能和意志早就过了极限,但还是能坚持下来,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只要城一破,我军不会留下一个活人吗?所以现在他们拼命不是为了什么忠义,而是为了保自己的命罢了。”
“而且这代州城虽然南关前也是一片开阔地,但城关还是建在峡谷内,每次我军攻城最多也只能有一千人上去,其他人只能在后面瞪眼干看,这也能最大程度地弥补守城方兵力的不足,这便是我军以十倍的军力围攻这座城池,二十多天都无法攻取的原因。”
乔钟葵点了点头:“是啊,我等接到的将令又是需要速速攻下城池,这样的话围困﹑绕道和地穴战法都无法使用,只能这样轮流出动,死打硬攻。对了,文安,你说了半天还没提到撤军回攻的事呢。”
裴文安“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先假装撤军,做得逼真一点,营帐不要拆,旗鼓也丢得满地都是,这样让敌军以为我们后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仓促撤军。乔将军,你说如果你是李景,看到这情况会怎么做呢?”
乔钟葵哈哈一笑:“为将者嘛,攻城的敌军如果是真的撤军了,那无非是两个选择,一是出城追击,二是犒赏三军。”
裴文安点了点头,脸上杀机浮现:“如果他出城追击,那我们正好在野战中用这些铁甲龙骑护卫将其击灭,再趁势攻城,如果他犒赏三军,那城防必须松懈,到时候我们以轻兵锐卒趁夜偷袭,也可以一战而定。”
乔钟葵猛地一拍手:“妙计啊,妙计,那我们现在就这么办?”
裴文安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得意:“做得逼真点啊,太假了人家就会看破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