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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称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按一般人的想法,若是给人这样黑,那早就忍不住报仇了,可是听东家这样分析,他是主动放弃了向仇家复仇,为什么?”
王世充笑道:“报不报仇也是要看自己的实力,我料那窦建德,给人陷害,逃亡突厥,评估了一番形势后觉得自己若是这时候带了大批手下回乡,恐怕会被视为众矢之的,还没等他报仇,黑白两道就会一起向他下死手,与其这样,不如放低姿态,作出没有雄心壮志的样子,迷惑自己的对手,等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慢慢积蓄力量,招回旧部,伺机复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看我向王世积和皇甫孝谐复仇用了多少年。”
张金称倒吸一口冷气:“窦建德当真会象东家说的这样吗?这也太可怕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深?起来:“这点嘛,等见过他就知道了,金称,能帮我引见一下这位豪杰吗?”
张金称笑道:“求之不得。”
清河县彰南乡的西南处,有一座方圆数里的小山村,名叫窦家村,这里就是前任彰南里正窦建德的居所了,村子不大,也就百余户人家,多数住着低矮的黄土房子,还有几家看起来家境不是太好的,住在茅草屋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风一吹就象要倒下的样子。
王世充和张金称走在这个小村子里,村中几乎没有年轻人。一些掉光了牙齿的老头坐在自己家小院的门口。眼神警惕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外乡人。
王世充冲着张金称使了个眼色。张金称走向了一个身穿灰色布衣,花白头发的老头儿,用河北话说道:“老丈,这里是窦家村吗?”
那老头儿微微地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张金称继续问道:“请问好汉窦建德是在这个村吗?”
老头儿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着张金称:“你们找窦里正做什么?”
张金称微微一笑:“老丈,窦里正的豪侠之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冀州,我们二人是慕名过来拜访他的。我们东家一向欣赏这要的英雄人物,有意结交。”
老头儿重重地“哼”了一声:“果然又是来给窦里正招惹事端的人,看你们这副打扮,是想穿州过境的商人吧,我们窦里正现在不接这个护卫工作了,你们若是想讨碗水喝,进院子喝了就走吧,其他的事情,小老儿一概不知。”
王世充走上前,向着老头儿行了个礼:“老丈。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二人真的不是找窦里正做护卫的商人。只是久闻窦里正的大名,想来结识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还请老丈能行个方便。”
老头儿的眉毛一扬:“不是来找窦里正做护卫的,那你们一定是那些犯了人命的逃犯,想来找窦里正庇护的吧,请你们快点离开吧,还嫌祸害窦里正不够惨吗?人家都给你们这些人害得跑突厥几年不能回来,还要怎么样?”
王世充微微一笑:“老丈,你看我们二人,象是那种江洋大盗吗?”
老头儿睁大眼睛,仔细地把二人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江洋大盗又不会把贼字写在脸上,我哪知道,你这人看起来不象中原人士,倒象是个突厥人,你不会是突厥人进来打探我们大隋虚实的吧。”
张金称气得叫了起来:“你这老人家,好生无礼,我们东家怎么就成了突厥人了?”
王世充笑着摆了摆手:“老丈,不瞒你说,在下的爷爷就是突厥人,只是我在中原生活了几十年啦,除了长了张胡人脸外,跟突厥实在是没有半点关系,再说现在突厥已经被平定,突厥的启民可汗也早已经降伏于我朝,早就不是以前的敌对关系啦。”
老头儿点了点头,表情舒缓了不少:“你这人说话倒是挺和气的,既然不是突厥人,又不是江洋大盗和商人,你们来找窦里正做什么?”
王世充正色道:“我是做些生意,但这次来找窦里正,绝对不是因为要找他当护卫,而是久闻窦里正的大名,想来结识一下,你看我们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在这村里,根本不怕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就是因为我们堂堂正正,无愧于心,现在窦里正听说日子过得不是太好,能帮忙的话我们也会尽量帮他的。”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百钱,塞给了老头儿,“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老头儿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看你这人说话挺有诚意,出手也大方,就告诉你吧。窦里正的家啊,原来是在这村里,后来官兵来这里抄家,一把火把他房子给烧了,现在他是在村西头三里处的小高坡上,独立盖起了一个小院子,人也住在里面呢。”他说着颤巍巍地站起身,向着西头的一处小院子一指,“喏,就是在那里。”
王世充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多谢老丈的指点。”说着他起身,带着张金称走向了那个小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四五丈见方,院墙也不算高,只及王世充的胸部,高手可以很轻松地跳进去,院子里有几只鸡在咕咕地叫着,黄土制成的房屋外墙挂着一串串的辣椒,两扇木制的门板上贴着年画,半开着,似是在迎接远来的客人。
王世充站在院外,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拱手行礼,朗声道:“大兴王世充,特来拜访窦里正,不知里正可否现身一见?”
一个沉稳有力,中气十足的男声响起:“可是平定江南,大破突厥的王行满?”
王世充朗声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窦建德窦里正吗?”
一个身高九尺,壮如熊罴的壮汉推门而出。王世充仔细打量了一下此人。心中不得不喝了声彩。只见此人虎背熊腰,黑面虬髯,高鼻阔口,眉如墨染,颌下三缕长须,双目神光如电,虽然穿的只是一身蓝色的布衣,但仍然掩盖不住此人出众的气质和一股强大的气场。
张金称哈哈一笑:“窦兄。还记得兄弟吗?”
窦建德也跟着笑了起来:“当然,张老弟,五年前你我一见如故,相约再见时痛饮一番,不醉无归,只是这几年兄弟我流年不利,在这彰南也呆不下去了,与兄之约,推拖至今,想不到今天张兄会跟着名满天下的王行满一起光临寒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