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这东西接地气,能防虫蚀鼠咬,延年益寿。过日子就要仔细一点,不可马虎。”说着他抬起头,又看到了殿里的灯,此时赵祯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光芒,皇帝突然怒了。
“这是谁?谁造的灯,怎么这么昏暗,朕都看不清楚了!”皇帝暴怒,赵曙连忙陪尽了笑脸,好言劝慰,皇帝还是不依不饶,“他们就是欺负朕眼神不好,想要蒙蔽圣听,其心可诛,查,一定给朕查!”
赵曙只能点头,工部果然查了,结果发现这批宫灯是从国舅曹佾家的一个作坊采购的,前后账目,大约差了3贯钱。
结果送到了赵祯这里。
“陛下,不过区区3贯而已!臣以为无足轻重,略加处罚就是了。”韩绛回奏道。
哪知赵祯突然翻身而起,怒道:“三万还少啊?一个宫灯,就赚了三万,还有那么多盏,他们想赚多少钱?朕的府库空了,都是这帮硕鼠所为,你还说无关紧要,说,你拿了多少?”
韩绛这个冤啊!
赵曙无奈苦笑,父皇最近耳朵也不好使了,他只好趴在赵祯耳边,反复解释,可皇帝怎么都不答应,无奈何,韩绛只能请罪,下去重新调查。
又过了几天,总算是找到了曹家的一点问题,韩绛提议,免去曹佾宣徽使之职,降三级,罚奉一年。
哪知道皇帝又怒了,嚷嚷着别人都发配西域,凭什么对曹佾法外施恩?你们还是有勾结!
韩绛被弄得狼狈不堪,他拼命解释,说曹佾是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哪知道赵祯居然又哭了,这一次哭的是郭皇后。
郭皇后是赵祯第一任皇后,是刘太后钦点,赵祯当时还是少年心性,凡是刘太后给的,他都讨厌,郭皇后也有些脾气,弄得很不愉快。
后来就有小人在中间挑唆,赵祯答应废后,但几年之后,赵祯又后悔了,可此时郭皇后已经暴毙,据传说她是被人毒死的,当时年仅24岁。
第一个女人总是刻骨铭心的,曹皇后是第二任妻子,而且传言郭皇后之死,和曹家有关系,是他们怕皇帝旧情重燃,才想办法毒死了郭皇后。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皇帝突然又提起来,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总而言之,谁都觉得不是好兆头,皇帝疯疯癫癫的,这时候忤逆了他,随便下一道旨意,一辈子就彻底毁了。
韩绛无奈,只好以贪墨宫灯款项等罪名,宣布将曹家贬得西域充军。
曹家上下,如丧考妣,哭得稀里哗啦。
唯独曹佾,还算镇定。
早知道有这一天,只是充军,天子仁慈啊!
曹佾也很无奈,身在大潮之中,只能随波逐流。
他们和变法之中,受损的将门,还有官吏结合太深了,深到无法切割,如果不替这帮人说话,人家一怒之下,把更要命的东西掀出去,只怕皇帝都没法保曹家。
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替他们争取。
争来争去,终于踢到了铁板。
曹佾不傻,赵祯根本是装疯卖傻,借着老迈昏庸,把他们一家赶走,没有家族支持,曹皇后孤掌难鸣,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如何?
去西域就去西域!
反正多年的交情,王宁安他还不敢撕破脸皮,就算老子什么都不干,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曹佾想通了,也不管其他各房如何,他是早早动身,赶快逃离是非之地,或许等到赵曙继位之后,他还能回来,但不管如何,这段新旧交替的时间,一定要避开……
堂堂皇亲,国舅曹佾都被充军了,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不寒而栗。
赵祯老迈昏庸,喜怒无常,充分教育了所有人,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老皇帝越是折腾,越是过分,人们就越是期盼着新君继位,能结束混乱,快速让天下回归正轨。
“父皇,您为了孩儿,不惜自污,孩儿如何能报答天恩啊!”夜深人静,赵曙伏在床边,轻声啜泣。
赵祯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傻孩子,父皇不这么做,你怎么快速树立威信?如何能巩固我赵家江山?父皇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啊!皇儿,你也不要让父皇失望才是。”
“儿明白!”
赵曙抓着父亲的手,全然不顾形象,哭得眼圈红肿……转过天,父子俩还要继续演下去,此时已经是嘉佑七年的初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