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有风,来自于北方的风,夹杂着些许尘霾。
杨荣咳嗽几声,皱眉道:“兴和伯以前曾经说过什么……北边要控制放牧,否则以后北平人连大门都不敢出。”
杨溥看到了前方在擦栏杆的宋老实,说道:“没那么厉害,危言耸听。”
宋老实依旧在擦着栏杆,他的专注甚至都吸引了杨士奇的目光。
抹布在栏杆上缓缓向下移动着,那双专注的眼睛仔细看着擦过的地方,然后停住,抹布上移,用力的擦着那处细微的黑斑。
当黑斑被清除后,那张脸上浮起了欢喜的笑容,纯净而……
杨溥不禁露出了微笑,随着同僚们拾级而上。
身后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超越了他们,一头冲进了大殿内。
“陛下,宁王的奏章。”首发..
从方醒南下开始,朱瞻基叮嘱有相关的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送来。
杨溥算了算时间,知道这是方醒到达南昌之后的奏章,不禁微微皱眉。
进了大殿,就看到朱瞻基拿着奏章细细的看,面色渐渐阴沉。
这位年轻的帝王越发的莫测了,杨溥心中微叹,和同僚行礼。
朱瞻基把奏章放下,面沉如水的说道:“诸卿免礼。”
这声音中带着火气,杨溥心中微微一笑,觉得皇帝毕竟年轻,哪里有文皇帝那等随意挥洒的自如。
“宁王称兴和伯部在南昌城打砸抢,调戏妇人……荒唐!”
朱瞻基压住了火气,杨荣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出来说道:“陛下,江西布政司的奏章已经到了,臣……昨日就到了,臣罪该万死。”
杨士奇不渝的道:“杨大人,这是擅专!”
朱瞻基的事情多,而最近的奏章更是多,他难以一一阅览,就让辅政学士们先过滤一道。
没想到杨荣居然瞒下了一份奏章,不,是拖延。
朱瞻基先是勃然大怒,然后慢慢散去。
“同一个事?”
朱瞻基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可杨溥却知道,这位帝王动了杀机。
这杀机不是冲着杨荣,而是……
“谁的?王岳的?”
杨荣点头,说道:“和宁王殿下的如出一辙,臣……越矩了,请陛下治罪。”
看到杨荣跪地免冠,郑重请罪,杨溥眸色微黯。
杨荣这是在为皇帝充当盾牌,过滤了一道可能会影响到朱瞻基关于藩王政策的奏章。
王岳疯了吗?
还是说……
朱瞻基冷笑道:“王岳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另投明主吗?”
“陛下……”
朱瞻基的刻薄出乎了大家的预料,由此可见他的愤怒。
杨溥看着杨荣跪在地上的后背,心中默默计算着此事中三方的手尾。
方醒必然是触怒了宁王和王岳,否则王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上这份奏章。
可……南昌的局势究竟如何?能让王岳不惜冒险也要弹劾方醒。
杨荣抬头道:“陛下,臣以为这是误会,所以就压住了这份奏章,不过倒是抄录了一份,此刻……”
朱瞻基的目光扫过边上的案几,上面有一摞奏章,他今天还没来得及看。
杨溥微微点头,杨荣这是私下做好了准备,让皇帝知道此事,但却可以置之不理。
至于事情爆出来后的应对,看杨荣的模样,分明就是想一力承担。
这才是首辅的担当吗?
杨溥握紧双手,暗自心惊。
他心惊的是杨荣的果敢和与皇帝的默契。
“陛下,王岳这是昏头了吗?臣以为当令人下去详查,看看是谁在说谎!”
金幼孜义愤填膺的说道:“兴和伯所部按时日不过是刚到南昌,难道他们的军纪就这般散乱?臣以为其中必然有假。”
这是想在乱中找到方醒的把柄,然后一击致命。
杨溥微微垂眸,瞥了金幼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