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问卿“书法苏长公,得其笔意,颇与鲁南相类”;
邢慈静“善仿兄书”(均见《列朝诗集》);
徐范“十二龄能摹诸家体,卖字自活”(《珊瑚网》);
清王淑端“天资高迈,楷法二王”;
王圆照“书法欧柳”;
郭文贞“工大草,挥洒奇妙,殆可追仿板桥”(均见《闺秀正始集小传》),都属此种。
以学习、模仿为主,艺精者甚至可以乱真。
如《艺舟双楫》说刘墉有姬人黄氏“笔势极似,唯工整已甚,韵微减耳。
诸城晚书多出黄手,小真书竟自莫辨”。
这种模仿丈夫笔法的作风,与唐代窦后、晋阳公主是一样的。
书乏个性,尤其缺乏女性的性质,女性书家中,这一类也不少。
第三类,则是在书法审美典范已经形成确立后,在雄肆的标准下与男性争锋之作。
笔势刚劲,不让须眉。
如清《墨香居画识》说钟若玉“书法苍古,一洗闺阁纤弱柔媚之习”,《墨林今话》说她:“以粥字自给,婉力老苍,不类闺阁人书”。
姜淑斋,号广平内史,渔洋《池北偶谈》云其“笔力矫劲,不类女子”。
明朝金陵名妓杨宛,董其昌说她“非直娟秀取姿,回腕出锋,绝无媚骨”。
叶纨纨,《列朝诗集》云:“书法遒劲有晋风。”
宋朝楚州官妓王英英亦是如此。
学颜真卿书,梅圣俞曾赠诗赞之曰:“山阳女子大字书,不学常流事梳洗,亲传笔法中郎孙,妙画蚕头鲁公体”。
又说:“先观雍姬舞六幺,妍葩发艷春风摇,舞罢英英书大字,玉指握管浓云飘。风驰雨骤起变怪,明鳐昼飞明珠跳”,以雨驰风骤来形容,其书殆以气势见长。
这就有如入阵斩斫的卫夫人了。
历来书评,确实也常以卫夫人称许这类书家,如施愚山说黄媛介“小楷笔意萧远,无儿女态”,《檇李诗系》便说她“书法钟王,以卫夫人目之”。
姜淑斋笔力矫劲,不类女子,朱竹垞题其诗卷亦以卫夫人为说,云:“三真六草写朝云,几股玉钗分。彷彿卫夫人,问何似当年右军。郁金堂外,青绫帐里,小字讶初闻,门掩谢池春草,书遍双鬟练裙。”
但这些书评,以“不类女子”“无儿女态”“一洗闺阁纤弱柔媚之习”等语来称赞女性书家,感觉彷彿是在说因为她们不像个女人所以才好。
恭维个人时,恰恰贬抑了群体,显示整个书坛不太看得起柔媚的女性化书风,同时也看不起写这种柔媚书风的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女性书家,要么就巾帼不让须眉,刀戟上阵,成为樊梨花、穆桂英、杨门女将、十三妹,令男人低首下心,自愧弗如。
虽为女子,斩斫之技,更胜男儿。
要么就由女性柔美的特质,向上超脱,为凌波微步之洛神、如真诰凭虚之女仙,直造男性书人不到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