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本来还想要留百合在房里喝会儿茶,但是她见百合一直留意着院子里的动静,便也就笑着打趣了她两句,让她回去跨院里休息了。
其实,尔芙本是好意,想着那些小丫鬟来回来去地搬东西,虽说不至于是尘土飞扬,总归是不清静就是了,一般主子都会避开这样的场面,但是她见百合不放心,也便放了百合回去了。
说到底,百合在外面的名声好,不过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举止得体和各种才艺博出来的美名,但是这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其实还是没有彻底甩开,就如同她这个冒牌货穿越女一般。
只是,尔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相较于更刻意表现的百合,表现得就要更好一些,何况尔芙这些年和四爷在一块,耳濡目染的也有了些长进,站在百合身边,就算是她不是刻意地端出架子来,也总归比百合瞧着更贵气些,也难怪百合不愿意当着她的面,出来给四爷请安见礼了。
直到此时,尔芙才想明白这一点,还是多亏了瑶琴一句闲话的提醒,她默默地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一盏蜡烛,整理好了心情,吩咐瑶琴将张保带过来的行李中,一块剪裁好的云锦料子取了出来。
这是她在盛京的时候,命霓裳阁里的绣娘从一匹浅紫和一匹深紫色的云锦料子剪裁出来的,本来是她的一时兴起,想着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母子装,觉得很是可爱,便让绣娘替她量身,又按照瑶琴提供的尺寸,一共剪裁出了六件大小不一的料子。
那时候,她想着的是她自己亲自挑选好花样,亲手绣好了,等回京就给家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和四爷都换上,一块穿着这身亲子装,参加四爷为她举办的接风宴,好好气一气害得她和孩子、四爷无故分离一段时间的乌拉那拉氏去。
她打算得很好,现实却给了她恨恨的一个大嘴巴儿。
现在,弘轩、小九他们都过世了,她和四爷闹得这幅样子,唯一还好好的孩子就剩下小七了,所以当盛京那边将这些料子送过来的时候,瑶琴第一时间就将这些料子收进了库里,就是怕尔芙看见这些料子会感伤,可是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张保带过来了,还那么刚刚好的被尔芙给看到了 。
这会儿,瑶琴见尔芙提起这块料子,她这心里就打了个激灵。
尔芙仿佛心有所感应的似的回头,正对上瑶琴满脸纠结的小表情,她略一合计,便也想明白了瑶琴在担心什么,笑着解释道:“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想给小七那孩子做身衣裳。
说起来,她现在都这么大了,我总觉得好像一转眼,她就长大了似的,回想起来,我这个做额娘的还真是没为她做过什么。
之前听人说,这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额娘亲手做的,我这么一心思,总觉得对不住她,又正好有这么块裁剪好的料子放着,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兴许做些绣活儿,还能让我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说完,尔芙就起身从内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三俩下打开就露出了里面花样各异的一叠绣片,这些绣片都是她从苏州来的绣娘那里要来的,件件精品,她从中略一翻找就摸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绣芙蓉花开的绣片。
绣片上,大大小小的芙蓉花,姿态各异,被片片绿叶衬托得格外娇艳,几只掺了银丝金线绣的彩蝶,或隐或现地展露其间,更为其添了一丝生机。
这是尔芙最喜欢的绣片。
本来,她是想着过年的时候,就用这块绣片做个披风的肩领位置,既喜庆、又不太显眼,倒是不错的选择,不过现在她觉得是没有什么必要了,再想想留在府里头的小七,倒是正好用这样花团锦簇的绣片,做件新衣裳,换个心情,免得小七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抽离不出来,小小年纪就总是悲悲戚戚的样子。
少时片刻,瑶琴就将熨烫平整的料子从角落的柜子里,找了出来,送到了尔芙的手边,尔芙故作随意地翻了翻,单手摩挲着那块属于弘轩的料子,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好似很轻松地取出了小七的那块,便将其他几块叠得齐整的料子推开了,扭头说道:“其他的几块料子收着吧!”
说完,她就取过了笸箩里的丝线,对着料子配齐了颜色。
上好的浅紫色云锦,拿在手里就真的如一团云般的那么轻柔、顺滑,几缕亮紫色的绣线搭在上头,配合着放着旁边的那块亮紫色织锦底绣芙蓉花开的绣片,尔芙就着窗外渐弱的光线,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到了外次间摆着的罗汉床上。
“咱们带来的行李有亮紫色的织锦么?”确定了配色,尔芙将绣片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她打算就用这块绣片给小七做一个琵琶襟的马甲。
要说张保带过来的行李不少,可是也没有备着做衣裳的料子,瑶琴翻了翻单子就摇了摇头,尔芙见状,砸了砸嘴儿,道:“没有现成的就算了吧,你一会儿让王守才跑一趟,让他去找林于氏说一声,命林于氏打发了人手去京中买块好的织锦料子回来,这绣片就拿过去让她当个参照吧!”说完,她就将绣片递给了瑶琴,拿起了熨烫平整的料子,对照了下前后左右,点亮了罗汉床边的烛台就做起了针线活儿。
尔芙这手针线活儿,比之那些绣娘来,那自是拿不出手的,但是却也算得上能见人,尤其是这些年给四爷做了不少衣裳、鞋袜的,也就这么一点点的磨练出来了,不过做女装,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有些不自信,她一边对照着自己个儿的旗装缝片,一边听着窗外的动静,一口气就将两个袖子上好了。
“呼……太长时间没动针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你们也帮我一块看看!”尔芙将上好袖子的两块料子摆在罗汉床上,左右端详一番,叫过了瑶琴和丫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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