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这就是裕满这个笨脑袋想出来的法子。
他身居要职,就算是他将自己个儿家里头的那点乱事都摆在明面上和康熙老爷子请假,康熙老爷子?都不会搭理他的,他又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了,所以只好让自己个儿病一病了,扎腹腔太危险,扎腿上,那就骑不了马了,也就扎在左臂上,既能达到他请假的目的,又不会影响他去盛京的安排了。
“大人,您能不能听卑职一句话!”胡虎子听着裕满自鸣得意的一番说辞,实在是不忍心戳破裕满的这种臆想,却也不能不说,毕竟要是真按照裕满的法子办了,那裕满就是欺君之罪了,比私自离京的罪责,当真是不小多少。
裕满被打断了话茬,不快地撇了撇嘴,哼了声,示意他说吧。
胡虎子仔细地替裕满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收拾好了沾满血迹的书案,磨蹭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在裕满的忍耐力崩毁之前,打开了话匣子,“大人,卑职听说四侧福晋离京前,身子似是不大好,您福晋是个女眷,出门不方便,您作为父亲去瞧瞧,这也算得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再请了四爷帮忙,想来皇上是不会反对的,您实在是不必这般故意弄伤自己,若是您这样子借伤上书,您该如何解释您这伤势的来历了,最近京郊这边是连个小贼都没出现过的!”
“你不早说!”裕满表示他从胡虎子的眼里,居然看到了一丝鄙夷,难道他还不如亲兵懂得多,他这不是一时着急,没有想起来么!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左右胡虎子也知道他家里的这点事了,裕满也不拿他当外人,拉着他就商量起了细节,终于在第二天的晨曦洒满大地之前,拿出了一套完整的方案,他这才放了胡虎子出营,命他尽快找到四爷通气,求康熙老爷子放他去趟盛京。
就在尔芙的第三封信,送到裕满案头的第三天,他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他带着四爷给尔芙的书信和康熙老爷子对他的一番嘱托,奉旨出京了。
他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头,钦差大臣
——一个修缮皇陵的钦差大臣,胡虎子和雍亲王府长史傅鼐大人随行,并整套的钦差仪仗,晃晃晃晃,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沿着黄土净街的官道,终于在酷暑来临之前,赶到了盛京城外的送官亭。
尔芙作为亲王侧福晋,兼裕满的嫡亲女儿,早就在裕满一行人出京那天就收到了来自裕满和四爷送过来的书信,盛京这边的大小官员,也都纷纷上门来请,她略一合计,想着正好在路上和裕满说说百合的事情,也便跟着一众官员,迎出了城外,还站在了最前面,别提是个多么风光的位置了。
钦差驾临,如同天子亲临。
尔芙随着一众官员,行跪拜大礼后,见裕满越过仪仗走近,这才笑着起身,来到了裕满跟前儿,撒娇道:“阿玛!”
说起来,原主和郭络罗氏不亲,但是却是裕满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算是尔芙来了以后,她出嫁这些年,裕满也没有忘记她,虽然裕满碍着男女大防,不好进四爷府的内宅见她,但是却也经常送各种好东西给她,生怕她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这次她离京,裕满更是安排了亲兵随行护卫了一路,简直就是公器私用到了极致,也就不怪尔芙会在裕满的身上,找到孺慕之情了。
裕满眼露慈爱地看着为人母的尔芙,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扭头看着来迎接的一众官员,将笑迷眼的尔芙挡在了身后,上前一步地对着大家伙儿抬了抬手就让人都起来了,连句废话都没说就直接领着人进城了。
他来是为了确定百合的身份的,可不是来和他们说废话的,至于督造修葺皇陵的差事,那完全就是傅鼐自己个儿的事情,他完全就是担个名,这也是在康熙老爷子那过了明路的,就算是有朝一日,有人咬出这个事,他也是不怕的,所以他就这么洒脱地和自家女儿走了。
裕满在盛京没有别院,庄子那边也不适合他一个钦差大臣住,所以他早在出京前就已经和四爷打过招呼了,这次来盛京就住在四爷的别院里,一来是按照康熙老爷子对他的私下吩咐,好好和自家女儿念叨念叨祖宗规矩,二来是就近确认百合的真正身份,其实说起来,裕满也是蛮尴尬的,要是从心而论,他自是不愿意住到别院里来的,毕竟这种花边的事情,闹到女儿跟前,他这脸上是真挂不住,可是不住吧,他还真没个合适的地方住,总不能让那些已经来盛京养老的老王爷们给他腾院子吧,顶着钦差大臣这金灿灿的头衔,他要是住在客栈里,那估计都能将这些当地官员吓疯了。
不过为了给女婿身边得力的傅鼐铺路,他也只好辛苦辛苦了。
“木苏里氏还好吧!”重新坐回到车辇上,尔芙也被裕满拉了上来,他一边替尔芙倒了杯茶,一边有些尴尬的问道,以前忘了木苏里氏这个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失落的,可是突然被尔芙提起,他心底那点小火苗,好似又一次着了起来,对那个艳若桃李的女子,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惦记,尤其是在知道木苏里氏的身子不大好了以后。
尔芙闻言,脸色一暗,还没来得及说话,裕满就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担心郭络罗氏,忙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额娘,你额娘是阿玛的明媒正娶的嫡妻,她管教府中妾室,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阿玛也不会迁怒她的。”
有这样一个阿玛,原主好幸福。
尔芙如此想着,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阿玛,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额娘的事情,我知道您和额娘是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定然不会迁怒额娘,只是木苏里氏的身子,亏损得太严重了,就算是胡太医亲自出手替她调养,怕是也……”
说到这里,尔芙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
裕满是个粗人不假,却不是个傻子,单看尔芙这脸色,他就猜出了木苏里氏是真的不行了,也幸亏尔芙来了这里,不然他可能连这个女人最后一面都再也见不到了。
父女二人,说到这里都沉默了下来,一直到车辇在别院外停稳,裕满才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低声道:“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想要看看百合。”
“阿玛,这些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晚上,咱们就一块在二门旁边的花厅用饭,给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您就能见到百合了,这会儿,您就好好歇歇吧,我听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您这身上是带着伤的呢!”尔芙闻言,并没有觉得难受,温婉一笑,扶着裕满就下了车辇,一边引领着裕满往准备好的院落走去,一边柔声说道。
说摆了,裕满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是裕满对她好,她也不可能将裕满当成亲爹那般,顶多就是亲昵几分而已,若是换成她在现代的亲爹,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她估计能气得想要杀人,但是发生在裕满身上的话,那她绝对是个体恤父亲心情的孝顺女儿了。
“这次辛苦你了。”京城的雍亲王府,裕满是去过的,看着眼前略显朴素的院子和满头是汗的尔芙,裕满自责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当阿玛的不中用,要是他当初能多存个心眼儿,能更加细心些,尔芙就不会被指给四爷做小了,在选秀第二轮的时候就会被撂牌子,嫁给他早就选好的那个忠勇淳厚的葛副将了。
只是这些话,他却是半句都不敢漏出来,若是让人知道尔芙在选秀前,他就曾经和葛副将商量过亲事,怕是尔芙在四爷府的处境就要更艰难了。
“阿玛,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大老远的从京中来看我,已经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您要是再这么说,女儿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尔芙笑着摇了摇头,扶着裕满走进了布置好的院子,早已经有人将预备好的冰块都送了进来,倒是凉爽得很,她笑着将裕满头上戴着的冠帽取下放好,便亲自拧了个帕子,递到了裕满的手边,柔声说道。
裕满擦了擦头脸上的汗水,见尔芙也忙出了一身汗,忙让她坐下歇歇,又问了问她在盛京过得好不好,这才进了净室里梳洗,而尔芙也趁着这机会,重新回到了内院,将裕满到来的消息,转告给了百合。
“阿玛真的来了?”百合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道。
尔芙肯定地点了点头,接茬道:“说起来,阿玛这次来就是为了你和你额娘来的,本来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因为一直没得到阿玛的回信,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打算,害怕让你空欢喜一场,这才一直瞒着你,稍后晚上,咱们就一块去花厅那边用饭,给阿玛接风洗尘,你就能见到阿玛了。”
“姐姐,我想要看看阿玛,想要看看阿玛是个怎么样的大英雄,可是我真的不想去京里,我好害怕,我就是个长在乡野的野丫头而已,不如您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偷偷看阿玛一眼就好了!”百合意识到她的反应有些奇怪,忙想了一会儿之前生活中的憋屈事,压下了脸上的狂喜,有些忐忑地舔了舔唇,低声道。
“尽胡说!”尔芙低声喝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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