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福晋,为了什么呢?”福嬷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想要找个借口来说服自己,或者说是她已经信了,但是她害怕承担那样的后果,自欺欺人的想要说服自己,说服陆嬷嬷。
可是陆嬷嬷这些年,早就已经将自己内心的苦痛逼疯了。
如今有了福嬷嬷分担一二,她哪里会理会福嬷嬷这种自欺欺人的言论,只说着她这些年的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亲手敲碎福嬷嬷竖起来的幻想,将福嬷嬷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打碎,将努力往上爬,想要挣扎出苦海的福嬷嬷,一次次的拉回来。
“老姐姐,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是想要去跟大格格揭发我,那你大可以去,但是我就怕大格格知道了以后,你这条命,你孩子的命,你儿媳妇肚子里那个没出生的孩子都保不住了。”看着抱头痛哭哀嚎的福嬷嬷,陆嬷嬷有一种很变/态的兴奋感,落井下石的威胁道。
福嬷嬷虽然被这突然出现的消息,骇得不轻,但是智商却没有下线,她知道陆嬷嬷并不是威胁她,而是在提醒她,如果她将陆嬷嬷的话,告诉了乌拉那拉氏,那乌拉那拉氏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她家里的孩子的。
因为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就算是四爷看重乌拉那拉氏,敬重她嫡福晋的身份,也不会放过乌拉那拉氏的,甚至连同乌拉那拉氏一族都可能跟着覆灭。
而如果她不告诉乌拉那拉氏,陆嬷嬷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算是想要揭发出这件事,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福嬷嬷仍然抱着一丝侥幸的想着。
想到这一点,福嬷嬷意识到她不能再和陆嬷嬷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在一起,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难保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处隐蔽的地方,也难保不会有人看到她在回廊上与陆嬷嬷对话的一幕,加之福嬷嬷又一直大哭大闹的,很容易就会吸引人过来,只是她刚要提出离开,陆嬷嬷就大叫着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花丛的另一端,彻底消失在了福嬷嬷的视线内。
福嬷嬷忙起身追去,只才跑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低叹道:“算了,追上她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想法子让自家儿子和儿媳脱了奴籍,这才是关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陆嬷嬷真的揭发出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情,自己陪着乌拉那拉氏死是自己造孽太多,但是这事和自家孩子没关系的!”
可是,福嬷嬷知道这简直难如登天。
乌拉那拉氏现在明摆着已经不大信任她,乌拉那拉氏就算是疯了,也不会说服福晋觉罗氏让自家孩子脱了奴籍,失去对她福嬷嬷的钳制。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知道为什么,福嬷嬷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当她替乌拉那拉氏穿针引线,从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所生的两个阿哥身上取血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下了孽。
旁人许是不知道,可是她却是清楚的,之前小庄子上,死的那个大夫就说过,因为小孩子身娇体弱,哪怕是只提取很少量的血,也会让小孩子出现气血不足的症状,就算是妥善将养着,服用大量的补血补气的滋补品,也难以让小孩子补回损失的气血和中气,有所好转,如今看着两个小阿哥安然无恙,可是却已经很难活到总角之年。
站在花丛之中,福嬷嬷连连叹气,又是看天,又是看地,好一通纾解心中郁结,可是心底的那股别扭劲,怎么也没有办法彻底消失,最后还是来园子里浇花的粗使宫女看见她在花丛里愣神,出言唤醒了她。
“嬷嬷,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么?”拎着水桶、花洒的粗使宫女有些好奇的看着颓坐在大青石上的福嬷嬷,轻声问道。
福嬷嬷闻言,心下一惊,忙收敛起脸上的阴郁,压下了心头的烦闷,故作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动作有些别扭的伸手揉着脚踝位置,苦笑着答道:“福晋吩咐我去趟东小院,谁知道刚拐到小路上就崴了脚,左右瞧瞧,也就这里有个能坐着歇歇脚的地方,便过来了,你浇你的花吧,我歇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就似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着小宫女忙活自己的事情去。
小宫女不敢在福嬷嬷跟前造次,见福嬷嬷这般说,虽然心里还是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再多说话,微微俯身行了个福礼就退到了福嬷嬷看不到的地方去,闷声不响地低头浇花去了。
旁边有了别人在,福嬷嬷也没有再多在这里停留,又揉了揉腿脚,便故作崴了脚的模样,一瘸一拐地往东小院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小宫女看不到的位置上,这才微微舒了口气,继续坚持着瘸腿吧唧的模样,来到了东小院里,转达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话。
福嬷嬷来东小院的时候,李氏正坐在前堂生闷气,听完福嬷嬷转达乌拉那拉氏的话,便更是不痛快了,脸色青紫得难看,连口茶都没留福嬷嬷用,便吩咐身边伺候的宫女送福嬷嬷出去了。
对此,福嬷嬷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龙女离开了前堂,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身后的前堂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摔瓷器的声响和李氏隐约听不清的咒骂声。
“嬷嬷,这点碎银子给您拿着喝茶吧。”柔兰虽说精明,但是到底不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宫女,所以李氏的身边离了琉璃这个大李氏留下的钉子,柔兰的缺点就表明了,明明该是装听不见,顺手替李氏打赏福嬷嬷的时候,可是她偏偏愣了愣神,如同掩盖痕迹,给福嬷嬷封口费似的,送出了这枚随时备着的荷包,最重要的是送也就送了,封口也就封口了,她偏偏话说的不大好听,本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非要摆在明面上。
被柔兰噎得不轻的福嬷嬷,也就是今个儿着实有些心神不宁,不然还真要把这事和乌拉那拉氏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人要是收买到手里,倒是个给李氏挖坑设套的好助力,也就完全不需要乌拉那拉氏,和在盛京庄子上静修的大李氏再联手了。
不过现在么,该算得上是小李氏命好吧,福嬷嬷一心只想要帮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脱了奴籍,并没有想要让乌拉那拉氏太快的解决到遗留下来的麻烦事。
毕竟,她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就算是她再能帮乌拉那拉氏的忙,乌拉那拉氏也不会帮她的儿子、媳妇脱了奴籍的。
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引起乌拉那拉氏猜忌的福嬷嬷摆了摆手,顺手接过荷包,无所谓地说道:“行了,你回去伺候吧,我还要去趟前院呢!”
说完,便瘸腿吧唧的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
另一侧,陆嬷嬷状若痴狂地跑出了花丛,一拐过拐角,便停住了脚步,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旁观着福嬷嬷心神不宁的样子,最后阴阴的笑了,
“饶是你奸似鬼,还是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福嬷嬷,福嬷嬷……
当初,你使银子夺了我的机缘,不但脱了奴籍,还成了上三旗包衣,恩泽子孙,成了奴才里头的贵族,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吧!”陆嬷嬷一边兴奋的搓着手,一边发泄似的吐槽道。
陆嬷嬷刚刚对福嬷嬷说的话,别看是有真有假的,但是她相信就算是福嬷嬷花费心力去打探,最终也只能得到和她所说的话一般无二的推断。
她的一家子都死光了不假,但是却和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没有什么关系,是绝对的天/灾/人/祸,先是一场火,烧毁了她与她家男人的居所,将她的女儿、女婿、小外孙子和丈夫都烧死在了里头,后来她发现这场火并非是意外,而是她姑姑嫉恨她陆嬷嬷抢了她姑姑在觉罗氏跟前的见面,私下里买了城北的泼皮动的手,她报复性的除掉了她的姑姑一家人,牵连到了觉罗氏的好名声,觉罗氏这才将她赶出了府邸,又将她的家人尽数发卖了出来,纯粹的家族内乱,只是因为当时发生的很突然,很多事情,又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阴私事,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一夜之间,陆嬷嬷一族人就统统消失在了乌拉那拉府中。
至于她所说的对未序齿的弘昐阿哥动手的事情,虽然是真的,但是却并非直接下了死手,而是因势利导的让弘昐阿哥得了个小病小灾,做的很是隐蔽,最后又由乌拉那拉氏收买了李氏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让她打开了弘昐房间的窗子,让弘昐就这么一病不起了。
只不过发生这件事的时候,福嬷嬷刚巧去了庄子上,去照顾她那个因为染病被挪到庄子上养病的金疙瘩儿子去了,等她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弘昐已经死了。
四爷疼惜李氏,更因为幼子无辜染病夭折,震怒之下,直接就将李氏院子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宫女都送到了慎刑司去,这几年下来,早已经死得半个都不剩了。
所以就算是福嬷嬷不信她的话,想要调查真相,那也是无能为力的,而且陆嬷嬷了解福嬷嬷的性子,那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她虽然会有怀疑,但是绝对不会贸然调查,相反会保守型的选择让自家儿子和儿媳妇远离这场是非。
至于她为什么要挑拨福嬷嬷和乌拉那拉氏的关系,那自然是因为她想要报复,心思狭隘的陆嬷嬷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只认为一切的恩怨源头都是因为福嬷嬷,所以她恨不得福嬷嬷一家死光光,也恨乌拉那拉氏的额娘觉罗氏舍弃了她……
不得不说,这是一盘棋子之间的对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