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个眼明心亮的,但是就算她不想争,安分守己的过自己个儿的小日子,可是架不住这四爷的心都已经偏了她,如果说李氏是个到处蹦跶讨人厌的秋后蚂蚱,我随手就能捏死她出气,那瓜尔佳氏就是金銮殿上的蛤蟆,看着恶心人,你还拿她没半点法子。
如果问我,我宁可留李氏在府里,也不愿意留下瓜尔佳氏。
可是现在就算我想找她的麻烦,也架不住四爷将她保护得严密不透风,我不愿意拿四爷心里对我那点情分去赌,而且我也没信心能不漏半点风声就彻底除了她,所以你担心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得很,反正很快就会有不知分寸的人进府了。”乌拉那拉氏冷冷一笑,一双眸子如沁了冰似的阴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福嬷嬷,直看得福嬷嬷脸色发青,身子发抖,这才幽幽说道。
“嬷嬷,你是打小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信任你,一些阴私的事情,也从来没瞒着过你,但是你也要记得你是我乌拉那拉氏的人,就算是你看着瓜尔佳氏身边的人风光,心生羡慕,也要记得你是替谁办事的人,别逼得有天我容不下你!”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俯身扶起了手心冰凉、湿冷的福嬷嬷,脸色阴沉的恨声说道。
虽然说福嬷嬷从头到尾都打上了她乌拉那拉氏的标签,但是随着瓜尔佳氏在四爷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弘轩也越来越有出息,连一向很少夸人的四爷都多次称赞弘轩以后,乌拉那拉氏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心里的小火苗,又起死回生了的关系。
有嫡长子傍身的她,再也不是以为弘晖被断了传承,一心为弘晖筹谋打算的那个母爱泛滥的她了,所以她以前觉得越出息越好,与弘晖越越亲近越好的弘轩,她便再也看不顺眼了,巴不得弘轩一时成了弘昀那样吃喝玩乐的蠢货才好呢,而在听闻福嬷嬷几次往前院送药、送吃食都不忘给弘轩带上一份的消息以后,乌拉那拉氏就对福嬷嬷不放心了起来。
如果不是福嬷嬷在府里的目标太大的话,她怕是现在都已经狠下心,直接除掉这个知道她太多事情的奶嬷嬷了。
乌拉那拉氏居然这般敲打她,这是福嬷嬷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她一心为乌拉那拉氏打算,生怕乌拉那拉氏气大伤身,也怕乌拉那拉氏气急失了分寸,惹怒了四爷,却落得这样对待,她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何月的恍惚感觉!
但是她到底是个久经考验的老人儿了,很快就将心底泛起的苦涩压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正色道:“老奴生是乌拉那拉家的人,死是乌拉那拉家的鬼,定然不会做出伤害主子的事情。”
“你记得就好,我也就是闲话一句罢了!”乌拉那拉氏现在就像是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一般,根本就不会因为福嬷嬷一句话就放下心里的疑心,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膈应感觉,便也失了和福嬷嬷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有些无力地伸出手捏了捏胀痛的眉间,叹声道,“你去跑一趟东小院吧,便说我说的,身为府中主子,不能以身作则,苛待宫人,有失慈爱友善之心,罚她抄写家规三十遍。”
说到最后,乌拉那拉氏还不忘给李氏找点麻烦,吩咐福嬷嬷转告李氏,切勿耽搁了手里的差事,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内室,再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福嬷嬷一眼。
心中泛苦的福嬷嬷,看着乌拉那拉氏渐渐消失在眼前的瘦弱身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想到,若是瓜尔佳氏会如何待抚育过她的奶嬷嬷这点,也许会如同生身母亲一般的厚待着吧!
其实,福嬷嬷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背叛乌拉那拉氏,转投瓜尔佳氏去,一来是瓜尔佳氏根本就不会相信她,二来是她的卖身契,以及她的家人亲眷都在乌拉那拉家,她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小狗命,但是她却不能不顾及她在府里的独子和她唯一弟弟留下的血脉,所以乌拉那拉氏对她的敲打,真真是没有必要极了。
可是乌拉那拉氏就算如此,还是会怀疑她,所以福嬷嬷觉得乌拉那拉氏可笑极了,如果连她都不值得乌拉那拉氏信任和倚重,那么这阖府上下,还有谁能让乌拉那拉氏信任呢!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就算是乌拉那拉氏再能干,再善于谋划人心,也绝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在府里过得顺风顺水的,若不是现在乌拉那拉家还没有完全舍弃乌拉那拉氏,若不是她福嬷嬷在背后细心为她查漏补缺,日后珍珠格格一进府,那乌拉那拉氏就是个被舍弃的下场。
摇头叹息的福嬷嬷,想着心事走出了正院,刚要往东小院走去,回廊拐角就钻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人正是当初与她一块做乌拉那拉氏奶嬷嬷的陆嬷嬷。
当年,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希望乌拉那拉氏能过得幸福,生活美满,所以特地从乌拉那拉家与觉罗氏上百家生子中,挑选出了两个陆姓和付姓的奶嬷嬷,而当初乌拉那拉氏入阿哥所的时候,只能带一位奶嬷嬷进宫,她这才与陆嬷嬷分开。
一晃过去多年,猛然一见到陆嬷嬷,福嬷嬷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敢认,因为当年被觉罗氏选到的她和陆嬷嬷,皆是双十年华,模样不说是一顶一的好,但是也绝对是小家碧玉的清秀女子,她在府里操持琐事多年,她的容颜虽然老了,可是却仍然能看出以往的底子,而眼前的陆嬷嬷,却已然苍老得如老妪一般,脸皮皱巴巴的好似风干的橘子皮,昔日那一双连她都嫉妒过的如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晦暗不清,更别提明显有些跛的腿脚。
福嬷嬷不禁在心里反问,这位与她一块当差的好姐妹,这些年到底是经过了什么,不等她发问,这位陆嬷嬷就已经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她的身前,俯身道:“老姐姐,咱们许久未见,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秦陆氏!”福嬷嬷虽然认出了陆嬷嬷,但是还是故作不敢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眼睛,惊呼道。
“正是奴婢,福嬷嬷吉祥!”
被点出姓名的陆嬷嬷,苦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在肯定的告诉福嬷嬷,你并没有看错人一般,缓声说道:“不知道福嬷嬷这会儿可方便,如果福嬷嬷有空,还请随奴婢往僻静处走走,奴婢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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