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信之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很想为林其琛攀一下皇帝,顺带博一个光明的前程。特意将他吹嘘地天花乱坠、只差没羽化成仙。
大抵归来是:上天入地,文武全才,无所不能。
林其琛由于裕王三公子的引荐,早在皇帝跟前挂过号,交过底。由信之顺嘴拈来的诛心之言,饶是夜色漆黑,风雨潇潇,追兵还潜伏在哪处犄角旮旯里静候致命一击,一切都还晦暗不明、森然孑立时,他也没忍住笑意,道:“信之,我上峰乃裕王府的三公子,隔年便能开府封郡王的那位。”
皇帝了解这位堂兄的爱好,时常流连烟花之处。遂宽和一笑,听他眉飞色舞地笑:“人是越聚越多,燕绥半分气馁都无,还有兄弟劝着他莫要意气之争。谁知这小子,一点不惧,只道,偏他高家金贵,我姐姐就是那路边的烂泥么,没关系,你且瞧着,烂泥也能打得你一败涂地。”
周予谚娶的妻子颇是河东狮,偏生娘家与高昀的外家是一处。时常被高昀寻到那风流快活处,以娘家人的身份,一顿扒皮拆骨,出言训诫,不爽他两万年了。
故而说得,愈加卖力。
言辞洋洋洒洒,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周予谚灌了口茶,收尾道:“微臣开始觉得,这小子气量小了些,又很鲁莽。不过一番比试下来,有所改观。最后那出手相救,倒是出乎大家意料。他口气很冷淡,语调很漠然,‘如你所说,我姐姐手段卑鄙,人品低劣。这会儿,你好心探望她的弟弟,却在我跟前出事。传回王爷口中,我姐姐怕是连活路都没了。’然后,翩翩然地走了。听几个手下说,这小子拉屎般的脸色,一脸好几日。”
皇帝微微颔首:“确实。他姐姐在皇兄府上,过得不甚如意。”心有怨言,实属正常。
慢慢地,视线一阵模糊,再清晰时,已转回漆黑幽暗的丛林。
小皇帝看着久逢喜悦的谢信之与林其琛,平息着渐渐温和的喘气,心下一松,这药效果上佳,不但稳了气脉,连胸腔处的置塞之感都悄然而去。
不适褪去,思维倏地悠远开阔起来。
像一根尽情舒展的风筝线,明确而执着地牵引着他的思绪,有种飘忽的悠然。
天边恍然露出一抹浅淡的鱼肚白,而雨也逐渐缓和。
他从容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