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进入殿内,落座上首。见林七许一路行来眼神明朗,平视前方,既不四下探究,也不左右转悠,便浮起纳闷,看着如此娴静温和的女子,怎么就传出那般不堪的流言来。
荣太妃命侍女取来齐整的经文册,笑道:“这些都是你写的?”
“回太妃,正是妾身。”林七许柔声道。
“既回了寿安宫,你不必这样拘谨,好好抬起头来。”荣太妃在承露盘只看了个模样轮廓,印象里极是平凡。本想着不论哪般,姿色总是出挑拔尖的,否则,哪能让自己那眼高于顶的儿子收用。
林七许凝神屏息,露出恰到好处的表情,上前两步扬起平淡无奇的脸。荣太妃倒没什么讶异之色,面上也颇为温和,至今没说过半分令她难堪的话,竟如燕喜说得半分不差,性子极好。
“听闻你的生父已开宗将你逐出了林氏宗谱?”荣太妃依稀记起儿子对此女的揣测,无非是林大人意欲巴结,又担心被算账,因而故弄玄虚,或者干脆是太后派系,皇帝派系等遣来的细作。
林七许无动于衷地福了福身,道:“是。”
荣太妃好奇地在她面上转悠了一圈,似是感叹道:“那你千方百计进府,是为了什么呢?”她显然没指望林七许作答,指着经文问道:“你习过月氏语?”
“嗯。”林七许点头。
“月氏语写得好就算了。这梵语,我对比着佛经,发觉也很熟练。”荣太妃的声音有些微沉,眼眸定定落在她面上,令她不由发寒,“你倒是无师自通。”
这是在怀疑她的来路不正吗?林七许在心底苦苦发笑,这可是你儿子和儿媳当初想治我的法子,要我为您老人家抄写经文,礼佛祈福。
她屈膝跪下,回道:“昔日临近太妃寿辰,王妃命妾身抄写佛经,好为太妃祈福。可惜,出了些变故,事情才耽搁下来。直至前些天,妾身抄写完毕,经由王爷递入宫中。至于笔迹娴熟一说,妾身曾在家中也抄写经文,静心养气。一些普遍的,例如金刚经,心经,莲华经,华严经,不敢说倒背如流,字字皆通,但也懂得基本释义,耳熟能详。”
荣太妃听完前半段,便彻底弄清了她掉孩子的前因后果。无非是那日朝政一致攻击皇儿,皇儿一时恼羞成怒,回府定发雷霆之怒,命她礼佛诵经。这也是她罪有应得,本没什么,只是运道不好,失了孩子。难怪皇儿一直在她跟前吞吞吐吐,颇有愧色。
原先想差了,还估摸过是不是儿媳心存恶意,不承想,真是一桩冤案。
后半段,就更隐晦了。青春韶华的闺阁少女,怎么就精通佛经,知文释义了?看林氏的神色淡定,估摸着没半分夸大吹嘘。
索性问她一问,考量一番。
荣太妃存了这个主意,便许她起身,又唤来宫女传膳,膳后闲聊一会便预备午歇。
奈何林七许是真正胸有墨水,熟知经文的人,并非那些只会誊写诵读的闺阁千金,加之刻意讨好,荣太妃谈兴既起,上了年纪也睡得少,二人便去了佛堂,执着一本《长阿含经》研习诵读,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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