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峰老脸红了一下,想起当年喝的那个,顿时就来气了。心里骂道:“这个死女人,我早晚……哎哟……”那总管想起这事就窝心,犯病了:脸煞白。
“赶紧吃救心丸!吃四粒,不能多吃。”
那峰哆哆嗦嗦地倒出来四粒救心丸,放进嘴里。
“你怎么回事?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变毛变色的,你可千万不能死在我家里啊,我是郎中,你死我家里我就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至于吗?我岂是说死就死的?我死之前也要把害我的人先弄死!”
“喂!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说谁呢?”
“没有啊,我说笑话呢。不早了,我回家了啊。”
“朱正啊,把你那伯伯送回去,一定要送到家啊。”
认亲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二十多年没儿子的先生夫妇忽然间有了儿子、儿媳和孙女,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高兴之余,总觉得没有和云儿那样水乳交融的感觉。这也难怪,打从孩子出生就分开了,哪里有父子、母子的感情啊?只能是慢慢培养了。
田亮对陈先生有一种很强的敬畏感。以前的时候和先生也没少接触,一直被先生当成女婿看待,倒还很和谐。今天变成父子关系,反而觉得不自在了。这都是生活经历不同造成的。先生一直在弄学问,田亮在深山学道,完全是两个世界。但是“血浓于水”是个真理。尽管父子两个还没有达到水乳交融的境界,也是觉得很亲的。田亮夫妻都在当差,有的时候吃饭都不及时,现在好了,名正言顺地在先生的小厨房用膳,把鱼儿从锅台边解放出来了。王爷吩咐专门负责分配粮油发放的人把田亮三口的那份直接送到先生的小厨房。
封嬷嬷非常高兴自己的小姐多了一个那么出色的儿子,每当田亮三口来请安的时候她都要给田亮先请安:“少爷吉祥!少奶奶吉祥!小小姐吉祥!”弄得田亮和鱼儿面红耳赤。
虽然鱼儿现在是云儿的嫂子了,可是她一点这种姑嫂的感觉都没有,在云儿面前一直自称奴婢,一如既往地服侍着云儿。
云儿和田亮的关系就有点别扭了。叫哥哥不自在,叫亮子没礼貌,叫田侍卫距离太远。倒是田亮对云儿一直称呼“主子”,怎么也改不了。“妹妹”二字出不了口。也许,要有一个时间来过渡吧?突然出现的事情谁都不容易一下子接受,倒是蕊儿叫云儿“姑姑”很自然、很亲切,叫煊儿哥哥也不别扭,因为一直就叫他煊哥哥了。
云儿告诉蕊儿,她现在是宝宝贝贝的大表姐,蕊儿十分高兴当这个大表姐。
先生眼神经常在田亮身上注视。他细心地观察后,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很深沉、很睿智,也很沉稳。他所掌握的知识和大清的人所掌握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很有主见。先生就碰见过那总管见到田亮那种阴阳怪气的样子,田亮的应付方法就是不卑不亢、不温不火、恰到好处。
有关那总管,先生也多有了解,曾经是王爷的心腹人物。跟随王爷多年,因为精明强干得以提拔。可是现在王爷对他很有看法,那峰就认为是田亮挡住了他的道路。
问过田亮为何如此,是否田亮得罪过总管大人。田亮告诉老爹,那总管疑心比较大,嫉妒心也很强,老是觉得别人想夺他的位置。自己和王爷出门,回来后和王爷之间的关系近了些更是他嫉妒的原因。另外就是那总管排斥汉人的思想很严重,对汉人下属都很苛刻。
先生这才对那峰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知道自己也可能是总管大人嫉妒的目标,以后在他面前说话、行事一定要格外谨慎。
那次王爷和先生谈话提及了田亮用生命救护了云儿,那是他一点都不知道云儿是他亲妹妹的情况下,舍身救护的,是出于下属对王爷主子的忠心,对王爷的女眷都能舍身相救。所以先生认定自己这个儿子人品非常好!要是当时他略略犹豫那么一点就很可能追不上劫持云儿的那辆车,那么云儿一个年轻女人落入歹人堆里,处境就不堪设想了。
儿子、媳妇、孙女三口,每天三餐都到老爹的院里来用,非常有礼貌而不疏远。先生问田亮是不是搬到一起来住,苏州宅院很宽敞。田亮说:“爹、娘,云妹妹是王爷的女眷,是皇家的媳妇,要有可靠的人保护,我这当哥哥的能多维护她就尽量多维护些。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有事服侍也方便。”
先生很以为然。如果田亮这个时候离开云儿,云儿会很有想法的,老爹老娘有了儿子就不认闺女了。还是在云儿身边的好。现在是兄妹了,也不必和以前那样有那么多的忌讳,当然规矩还是要守的。田亮还对先生说:“爹、娘,亮子和蕊儿就不改姓了。田家父母真心实意的拿我当他们自己的孩子抚养、关爱,亮子应该记着他们的恩情。等将来亮子有儿子了再姓陈。也应该是陈家的根代。”
先生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陈夫人对田亮完全是慈母柔情,只要田亮来到眼前,陈夫人的眼光就一直在儿子身上,不时地抚摸着他结实的胳膊和后背。心里非常感激那对田姓夫妇把自己的儿子给养的这么好,年轻、英俊、健康、睿智、深沉,品行端正、功夫高强,还有那么多的异域本事。此时她还不知道田亮救了自己的女儿。
“亮子你小的时候那些事都还记得吗?能和娘说说吗?”
“娘,亮子的生活经历其实很简单,和峨眉师父学功夫的时候刚刚记事,就是在山里练功、和师父进山采药,您知道亮子是什么打扮吗?就是一个小道童,梳着两个髽鬏,穿着黑色的道服,脚上是布袜子,草鞋。峨眉山山里很大很大,我们师徒住在深山里一片比较平缓的山坡,靠山根上搭的茅草棚,冬天的时候就住进挨着草房的山洞,里面一点都不冷。入冬以前,在洞里储存了好些吃的、用的,大雪一封山就出不去了,就在洞里猫冬。那个山洞还有两个出口,亮子每天要在二百多个台阶上跑几个来回锻炼脚力。师父他人很好,教给亮子功夫、认字、做人。他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亮子也不敢问。春天、夏天里山里开的花儿别提多好看了,鸟儿都不怕人,我们师徒从来没有设机关抓鸟、猎捕动物,所以大家都是朋友。山里的猴子还到亮子和师父住的地方偷稀饭喝呢。亮子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和师父分开,十四岁那年,师父忽然说和亮子的师徒缘分已尽,让亮子下山。从来不哭的亮子伤心得哭了一整天。奔波两个多月回到父母家里,却是家破人亡!亮子很幸运,被田家父亲的师兄收留、抚养了两年,赵伯父临终前把亮子托付给王爷……”
先生就想象着儿子在那个寂静的大山里和一位道长默默地修炼情景。也许,儿子被调换就是他应该走的路?是上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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