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滚捶胸顿足:“不听为父之言,可惜这场功劳送与韩荣了。”
余化再来搦战,黄明、周纪两骑齐出,交战三十回合,余化转身又走。两人不敢紧追,正欲返营,谁知余化在远处又拿出那一面小旗,遥遥朝两人招了几下,又是数道黑烟卷来,黄明、周纪两人齐声大叫,一并跌下马去,又被余化擒去。
原来余化得蓬莱岛一气仙人所传左道之宝“戮魂幡”,只须往空中一举,便可令对方手足酸软,心魂失散,以此擒拿敌将,屡试不爽。
姜惑大怒,持刀跃马出阵。余化举戟迎上,不过十余招,已被姜惑杀得大汗淋漓,复又故伎重施,祭起“戮魂幡”,向姜惑遥遥一摆。谁知姜惑来自幻谔之镜,体质殊异常人,对此等摄魂法术有天然的抵抗之力,虽然心头一阵狂跳,却不似黄飞虎等人手脚酸软,散魂失魄。但座下马匹却经受不起,一声长嘶,把姜惑掀下马来。
姜惑落地轻巧一个翻身,仗剑追来。余化大惊,口中疾喝:“放箭!”登时左右铁骑涌上,万箭齐发,姜惑虽然勇武,却也不敢孤身杀入敌阵,寄风与浅率兵上前接应,杀退汜水关官兵,护着姜惑回营。
姜惑愤然道:“那余化武功也不过平常,只是不知用什么妖法擒下了武成王。寄风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偷偷潜入汜水关中,先救下武成王与黄明、周纪后再做计议。”
寄风犹豫道:“小弟虽可施遁法送姜大哥入关,但只能支撑半个时辰,何况你孤身一人,又如何能轻易救出武成王?”
黄滚思忖一番,忽上前对姜惑、寄风、浅三人倒头下拜。姜惑连忙扶起他:“老将军何故如此?”
黄滚垂泪道:“黄氏一门深感三位恩德,何忍连累?姜少侠无需亲身犯险,老夫这便请降关前,把车中细软献与韩荣,给诸位将士买条生路。至于我黄门父子孙儿解入朝歌绝无可能生还,便好歹死在一处吧。”
姜惑叹道:“老将军不必气馁。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定能救出武成王。”
黄滚横剑于颈:“老夫心意已决,姜少侠若不从老夫之言,这就自刎以谢。”
姜惑等人苦劝无果,黄滚抛去头盔,解刀卸甲,带着余下五位黄门亲将与两位孙儿径往汜水关前走去。众将士见黄滚执拗若此,亦全无办法,各各面含悲愤,战志全消,只怕此刻有人喊一声,便会四散而去。
姜惑见军心已乱,心知无可挽回。朗然道:“我已决意相救黄将军,此去九死一生,各位将士愿走愿留,姜某决不阻拦。”
众将士面面相觑,六神无主,一人道:“事已至此,姜大侠还有何计策?”
姜惑强自镇定:“黄将军是朝中钦犯,韩荣不敢擅动私刑,三日内必会派兵解至朝歌,我们索性回到界牌关中,凭借熟悉地利之便在半路劫囚车。”
寄风首先拍手叫好:“韩荣身负守关之责,无法分重兵押解,此计可行。”众将士皆敬服黄门忠义,又深信姜惑之能,竟无一人离开。
姜惑又道:“劫囚车之举不比战场冲锋陷阵,讲究突出奇兵,人多反为不美,挑选二百名武艺高强者即可。其余人既不愿负黄将军,可在附近守候,若我们五日不归,尽可自行逃生。”
众人计议停当,挑出二百精壮战士,由姜惑、寄风、浅三人率领,返回界牌关,其余人则护着黄门家眷在汜水关东边附近一小山谷内扎营,静候姜惑的消息。
且说黄滚入汜水关后,见到韩荣,先替诸将与孙儿求情。
韩荣无奈道:“末将素敬武成王,但他毕竟是反叛大罪,末将不敢擅自作主,还请老将军谅解。”黄滚知其所言非虚,默然半晌,再不求饶,带着五亲将与两孙儿自缚入牢,见到黄飞虎、黄明、周纪等人,相顾唏嘘。
关外探马飞骑禀报韩荣:“黄飞虎帐下四千将士俱已退走,往东而去,请总兵定夺。”
韩荣叹道:“树倒猢狲散,既已擒下黄飞虎父子,便由他们去吧,不必追赶,只需紧守关隘即可。”再传令以酒食款待黄门众将,一面飞报纣王,又派人打造囚车。
第二日韩荣将黄氏子孙三代与亲将共十一人锁入囚车,派余化率五百士兵押解,护送囚车径往朝歌而去。
姜惑等人在界牌关罗定山中的咽喉要地设下埋伏,静候两日后,果然等到汜水关数百士卒远远行来,阵中排开十一辆囚车,车上人散发披肩、蓬头垢面,依稀可认出正是黄飞虎等人。
众人埋伏在山中,瞧得真切,大军阵前那员大将胯下金眼火睛兽,手提方天画戟,正是“七首将军”余化。寄风叫苦道:“那些士卒也还罢了,碰上这个煞星可不好办。”
浅低声道:“成败在此一举,你若是怕死,就不要出手。”
“我怎么会怕死?”寄风叫屈道:“我只怕不能救出武成王,或是稍有迟疑,一旦被敌人以囚车为质,令我们投鼠忌器。”
姜惑胸有成竹:“这倒无妨,武成王父子都是朝中钦犯,余化决不敢伤害他们。我们一切按计行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寄风眨眨眼睛,嘿嘿而笑,嘴角朝姜惑一努:“姐姐突然转了性子,如此热心搭救,只怕不仅仅为得是武成王吧?”浅轻哼一声,白他一眼,不予理睬。寄风越想越开心,若非担心暴露痕迹,只怕早就手舞足蹈了。
余化率军行入山谷,忽然前方一声巨响,前排押运囚车的数名士卒脚下一空,尽摔入陷阱中。陷阱并不深,亦无尖荆利棘,然而那些士兵跳出陷坑后皆是惊声高呼,不顾余化军令,抛下十一辆囚车掉头狂奔。
余化定睛看去亦是大吃一惊,但见从那陷阱中竟跳出无数毒虫蛇蝎、猛虎巨兽来。按理说此刻已是深冬天气,这些毒虫猛兽原应该蛰伏山中,不知何故聚在一处?更古怪的是这些毒虫猛兽对囚车中黄氏父子全都视若不见,只是扑向众士卒……
余化帐下士兵阵脚大乱,连连后退,冲得余化亦立足不稳。姜惑见时机已到,口中发出号令,当先杀出,手持战刀从天而降,直取余化,在他身后二百精兵随之掩杀而至。寄风一人留在高地,口中呼喝连声,那些毒虫猛兽自然来自于他异人族的召唤之术,所以才能伤敌不伤己。
待姜惑与二百精兵冲乱余化大军阵脚,浅白衣飘飘,右手提宝剑,左手绕红绫,翩然飘至那陷阱前,红绫挥舞如鞭卷飞几名四处逃窜的士兵,宝剑光华一闪,劈向囚车锁链,连砍几剑后已打开第一辆囚车,里面正是黄明,他也不及向浅道谢,抢过一柄大刀,又朝第二辆囚车砍去……余化见势不妙,拨马就走,姜惑深谙擒贼擒王之道,急追不舍,却被余化身边亲兵拼死挡住。
姜惑连斩十余人,魔性大起,挡者披靡,勇不可当。忽然遥见余化在十余步外口中默念咒法,已祭出“戮魂幡”,对着自己连招数下,无数道黑风平空卷来……
姜惑心知不妙,正要一股作气杀向余化,身边战士已倒下数十位。这二百精兵虽都是从黄氏家将中挑选的勇士,却难抵余化道法,而那些毒虫猛兽亦是个个筋软力疲,心惊胆散,四散而去。余化部属见状,精神齐齐大振,持刀抡枪反攻回来,眨眼间已将黄府兵将围在其中,姜惑虽然武勇过人,毕竟寡不敌众,纵能舍下身边战友不顾,一时也难以冲至余化身侧。
更有数百士兵朝囚车攻来,浅孤身只剑,黄明久困乏力,难以招架,几辆囚车重又落入重围。
山上的寄风面色苍白,连声呼哨,奈何他召来大群猛兽后已耗费大半功力,再也无力控制,眼见双方攻守易势,姜惑与二百精兵齐齐落入包围中,一咬牙亮出战刀,欲要冲入战阵中。
忽听空中传来一声长笑:“囚车里可是黄飞虎黄将军么?”声音清脆,仿如孩童。
黄飞虎在囚车中听到叫唤,应了一声。那人笑道:“黄将军无需惊慌,我奉西岐姜子牙丞相之令,特来救你。诸位快丢下兵器,可保不死。”
众人听到来人口气极大,又乍闻姜子牙之名,齐齐一怔,停下手来。
余化抬头望去,但见一皂衣道童从空中落下,头揪巾,虎龙纹袍,脚踏风火二轮,右手提金锋火尖枪,背负乾坤金圈,腰束浑天红绫……这道童装束虽然不凡,却是生得齿白唇红,顽皮可喜,竟不过是一个年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余化喝道:“你这孩子不知死活,战场拼杀之地岂容你随意来去?”
那道童一笑,学着余化口气道:“你这莽汉不知死活,也敢拦着小爷?”
余化大怒:“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且吃我余化一戟。”一拍座下火眼金睛兽,手摇方天画戟,朝道童冲去。
那道童不慌不忙,手中金锋火尖枪轻轻一摆,架住画戟:“你记好了,小爷姓李,名唤哪吒,你那破画戟有何滋味,不吃也罢。”言罢忽出几枪,杀得余化连连倒退。
哪吒占了上风,忽又收枪掩嘴道:“哎呀不好,丞相专门提醒我不可泄露身份,我却忘了。”枪尖遥余化:“你若答应不说小爷的名字,我就饶你一命,如此可好?”原来此时西岐毕竟未反大商,姜子牙虽派哪吒接应黄飞虎,仍恐朝歌借机发兵西岐,所以才特意提醒哪吒。
余化听哪吒言语间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哇哇大叫,再度冲上。奈何他武功难敌哪吒,几招内又被逼退回原处。
众人见哪吒虽然年幼,说话行事稚气未消,枪招却是法度森严,套路精熟,暗暗称奇。
余化觑空祭起“戮魂幡”,口中喝道:“下来。”对哪吒遥遥一招。
浅喜欢哪吒顽皮模样,连忙提醒他:“小心。”
谁知余化连招几下“戮魂幡”,哪吒却端立于风火轮上全然不动,一面对浅头示谢,口中还对余化调笑道:“小爷偏偏不下来,你又能拿我如何?”原来这哪吒本是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衔玉而生,天赋异禀,幼逢无数奇遇,下搅龙潭,上闯天庭,最后被观音大士所收,乃是莲花化身,早无三魂六魄,“戮魂幡”对他全无效用。
余化气得发昏,运起全身功力,再拼力一招,数道黑气朝哪吒卷去。哪吒反倒不耐烦起来,探手凌空一抓,将“戮魂幡”收在手里,往怀中一放:“你还有多少宝贝,一并使出来吧。”
余化见失了“戮魂幡”,心知不妙,连忙催开金眼火睛兽欲走,哪吒嘻嘻一笑:“余将军慢走,待小爷送你些盘缠。”右手取一块金砖朝空一丢,正打在余化头上,余化大叫一声,口喷鲜血,伏鞍疾逃。
帐下士兵见主将受伤,齐齐随之而逃。哪吒大叫一声:“反正行迹已露,倒不如大杀一场,黄将军这就随我闯汜水关去吧。”催动风火轮,也不急于追赶残兵,只是不疾不徐跟着余化。
姜惑等人救出黄氏众将,率着二百士兵随余化败兵一路掩杀几十里,路上又与留守汜水关的三千将士汇合,一并冲至关前。
黄家将士见救出黄飞虎,士气冲天,更有哪吒、姜惑骁勇无敌,汜水关守将韩荣正摆宴庆功,哪料大军突袭而至,匆匆抵挡一阵溃兵而逃。
作者按:《神封英雄坛》原本根据某游戏公司的游戏背景设定,把涿鹿大战时间定为公元前4500年左右。而实际上根据考古学结合天文学进行考据,此次大战发生在距今约4000——5000年前,故此读者在阅读本文时,请根据具体内容与史实自行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