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呢,老三?”招弟问。
“我吗?什么也没想。”
“你呀!”她冲他笑了笑,“别净说瞎话了,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瑞全朝四周扫了一眼,他怕这儿有人藏着。
“别害怕,就我在这儿,我自个儿就对付得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瞧,咱们从前不是相好来着吗?”瑞全了头。
“好,咱们现在是同行了。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不过咱们倒不一定……”
“咱俩是怎么个同行呢?”
“别跟我装蒜了,死不开口。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小命攥在我手心里。我要是想叫你死,你马上就活不成。”“那你怎么不叫我死呢?”瑞全笑了一笑。
“我有我的打算。”招弟也笑了。
“要我帮着你干,是不是?”
“差不多。你拿情报来,我呢,就爱你。”
“你拿什么给我呢?”
“爱情呀,我爱你。”
瑞全拿起了她的手。“好吧,那就来吧!”
“忙什么?还没讲好条件呢!”
“来吧,来了再说。”他拉着她就往山洞深处走去。往前,山洞越来越窄,越来越黑。招弟起了疑。“就这儿不好吗,干吗还往里走?”
瑞全没言语。他猛地用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她一声没哼,就断了气。
瑞全把尸首拖在山洞尽头,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把招弟的证章摘下来,把她的戒指褪下一个,一齐放在自个儿的口袋里。
他站起身来,低低叫了一声:“招弟。”他仿佛又听见了她的笑声,多年以前的清脆的笑声。
他很快跑了出来。山洞外面,阳光并不很强烈,可也亮得叫他睁不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快步走了开去。走出公园,瞧着路上的行人,大车,马匹,他有怕。刚才,在那黑森森的山洞里……而现在,又是明晃晃的太阳,大街,走着道儿的人群和来往的车辆。他那双手,刚才还那么强壮有力,这会儿竟微微地抖了起来。他低头望着筒子河,想把手伸进冰窟窿里洗一洗。可是他还得赶紧去找胖菊子。哼!也是个叫人恶心的臭娘们。他胃里直翻腾,想吐。然而没法子,这是他的工作,必须完成的工作。
他在蓝家附近等着胖菊子。每当他抬起头来,总看得见白塔,映着蓝蓝的天,它是那么洁白,那么高,那么美。“二嫂,”胖菊子刚要跨进家门,瑞全就抢上一步,叫住了她。
没等他走到跟前,她就听出了是他的话音儿。她的脸吓得发了白,腿也不听使唤了。“进去,到里边说话,”瑞全低声下了命令。
胖菊子耷拉着脑袋走进大门,老三紧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她象是累瘫了,一下把她那胖身子倒在沙发里。她没什么可后悔的,但非常害怕。她怕瑞全来给瑞丰报仇。她也就是有那么儿对不起瑞丰,别的事,她并没觉着有什么不合适,不过是迎时当令的赶了儿风头罢了。
瑞全把招弟的证章和戒指放在掌心里让她看。“认得吗?”菊子了头。
“她完蛋了。她是第一个,你,第二个。”
菊子的一身胖肉全缩成团了。她不由自主地想跑,可是挪不动步。“老三,老三呀,我跟招弟可不是一码子事儿,她的事我不沾边,我真不知道。”
“你自个儿做的事,你明白。”
“我——我没干过什么坏事。”
瑞全把证章和戒指放下,举起了他那刚刚掐死过人的手。得给胖菊子颜色看看。他左右开弓,狠狠朝她那张胖脸上打去。
她杀猪似地喊了起来。瑞全马上揪住她的头发,这脑袋头发是用谋害别人性命得来的钱烫成一卷一卷的。“敢哼一声,我立刻宰了你。”胖菊子赶紧闭上嘴,血打她嘴角流出来。
她从来没有挨过打,这是头一次,她尝到了疼的滋味。“别打了,别打了,”她两手捂住脸,“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听了这话,老三更气了。她说的话跟招弟一个样,都那么下贱,无耻。“你怕死么?”瑞全问,“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我想要你的狗命,你就跑不了。”
“饶了我吧,老三。”
“听着——要是你再从学生身上克扣一斤粮食,我就打发你去见招弟。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要是蓝东阳敢再杀一个学生,我就找你算账。”“他的事——我——”
“我有办法对付他。我告诉你,你要是知情不拦,我先宰了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学校里现在正缺个语文教员,你叫蓝东阳请大哥来干。如果你们俩胆敢合起来算计我,那就打错了算盘。我在一天,你们俩的狗命也留着;我要是下了牢,你们就得给我抵命。城里有的是我们的人,有人替我报仇。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
“拿去!”瑞全掏出个小信封,里面有一颗子弹。“把这交给蓝东阳,告诉他,是我捎给他的。还有这个!”他把招弟的戒指往她怀里一扔。“把这个也给他。要是你狗胆包天,敢不照我的话办,就跟招弟一起去见阎王!”说完,老三收起招弟的证章,大踏步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