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总是跟焦凯吵?可我却很少跟爸爸吵,为什么?因为我爱焦凯?因为爸爸不是我的爱人?”王蕾的脑海犹如快速翻页的电脑屏幕,不停地翻滚着这些想法,最后她得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不愿相信的结论:对她来说,焦凯不具备她爸爸所有的作为男人的能力,她之所以不断跟焦凯为每件事吵,就是因为她对焦凯失望。这失望从前在她的潜意识中,现在浮上来……
当一个人能分析自己的感情时,这感情可能有两种命运:在清醒中存在得更久,或者在更清醒中立刻死亡。
在去找苏曦的路上,焦凯仿佛是一枚被发射的导弹,充满着愤怒的力量,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奔向目标爆炸。他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的一切都像没看见一样,他一遍又一遍设想的都是,他怎样打开门,然后怎样狠狠地把门摔上,在苏曦惊恐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怎样指着苏曦的鼻子,用她最受不了的语言告诉她,他如何蔑视她,就像蔑视一只苍蝇一样……
“到了。”司机把车停下。焦凯赶紧去掏钱包,这动作又把他带离了导弹发射的轨迹,回到现实中来。他看一眼窗外,尽管天黑了,他还是发现司机停错了地方。
“错了。”焦凯脱口而出。
“什么错了?”司机没好气地说。
“我不到这儿。”焦凯说。
“那你到哪儿?”
“我到工业大学后门。”
“这是哪儿?”
“这是工业大学东门。”
“你上车那会儿可说的是到工大后门。”司机说。
“这不可能,我傻啊,我到东门,愣说到后门。”
“你傻不傻是你的事。”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焦凯听出了司机的弦外之音。
“我怎么说话是我的事。”
“我今天没心情吵架,到东门。”焦凯控制着自己。
“我不拉你。”司机很强硬。
“你有种。”焦凯说着开门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把钱重新放回衣袋里。他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不付钱是对付这样无赖司机的最好办法。
焦凯已经走出几十米远了。出租车还停在原地,好像司机在给焦凯一个回头送钱的机会。可是焦凯大踏步地往前走,司机好像失去了耐性,一轰油门,车开到了焦凯的近旁。他下车从后面揪住焦凯的衣领,焦凯回身,他一拳照脸上打过去,焦凯倒在地上,捂着脸,血马上透过指缝流出来。
“拿着车钱上医院吧,小子。”司机说完开车走了。
王蕾离开焦凯的住处时,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要他回来后无论多晚都给她打个电话。她回到父母家时,发现父母没有吃晚饭,看见她回来后都松了口气。王蕾从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世界上最亲的感情是父母对孩子的,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乖孩子,不声不响地坐到父母对面,她想开口说什么,但眼泪先流了出来。
看见女儿这样,做父亲的受不了了。他再一次拉起女儿的手,故作轻松地说:
“什么都不用说了,爸爸妈妈都是过来人,能明白你。你放心,我们不会再给你压力,相信你自己能解决好这个问题。”
“谢谢你,爸爸。”王蕾大哭起来。
王蕾的母亲坐到女儿身边,把女儿轻轻地搂进怀里,任凭女儿大哭不止。
过了一会儿,王蕾不哭了,她觉得心里畅快多了。她离开母亲的怀抱,有些羞涩地看看她出色的双亲,轻声地说:
“再给我一儿时间。”她这样说的时候自己也不清楚,这话意味着什么,给她一儿时间让她跟焦凯分手?她不能承认是这样……总之,她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
“没问题,我们现在跟你是一个战壕的了。”父亲开玩笑说。
“但是目标不同。”王蕾母亲补充说,大家跟着都笑了。
“我请你们吃饭吧,算是赔罪。”王蕾热烈提议。
“太好了,老伴儿,赶紧想一个贵一儿的饭店。”父亲说着起身开始换衣服,“这丫头每月的奖金都是隐瞒着我们的,这次我们得放开肚皮吃。”
王蕾舒心地笑了。她很爱这样的家庭气氛,她甚至不能想象,有一天她必须得离开这里,离开这对可爱的父母,去跟一个或一群陌生人一起生活。在大街上柔和的街灯下,王蕾挽着父母的手臂,幸福地走在他们中问。偶尔有行人侧目他们,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这父母为中间的女儿骄傲,女儿也为父母骄傲,而这并不是常见的街景。
晚上,王蕾没有接到焦凯的电话,她试试跟焦凯联系,手机关机了。这些不正常的现象把她推到了一团雾里,一方面她担心焦凯出了什么事,另一方面她也怀疑焦凯滞留在苏曦那儿。
她看看表,已经快十二,如果她现在说出去,父母是不会允许的。她想给苏曦打电话,但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决定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说。
第二天,王蕾一上班就找到一个借口去了焦凯办公室。除了王军以外,其他人都不在。王蕾知道这个人还算跟焦凯关系近些,多少也知道一些焦凯和王蕾的内情,便直接问他焦凯哪儿去了。
“他今天没来,也没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