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把另外一只手把那只弦纹瓶的底也露了出来,两相一对比,虽然并不明显,但难楠才还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同。这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的信念也有些动摇起来。
有人或许会说,怎么难楠才之前就不知道对比一下?个中缘由还是因为他太相信爷爷给出的结论,根本不会相信东西是赝品,那自然也不会去比对。
虽然信心有些动摇,但难楠才对刚才楚琛所言,还是很不认同,他说道:
“楚先生,您刚才说,这样的器胎,釉色应该是粉青色,但我没记错的话,南宋的龙泉窑的釉色才有粉青色吧?”
楚琛微微一笑道:“您应该也知道,元代的龙泉窑是从宋代发展而来的,因此,元初的时候,龙泉窑烧制的精美陈设类器物,薄胎厚釉,胎质精白细腻,多层施釉,釉色则以粉青为主……”
而之后,随着市场需求的不断增大以及大件器物的出现,烧造技艺有了相应的演变。在胎釉工艺上,从薄胎厚釉的多层施釉改变为一次施成厚釉,运用器胚在釉料中浸泡的时间长短来控制釉层厚薄。
一次性施成厚釉既节省人力,降低成本,也节省了时间,缩短了烧成周期。由于薄胎厚釉成品率低,不能满足日益增大的市场需求,器胎逐渐加厚,出现了厚胎厚釉。
为进一步提高成品率,以及器物装饰的需要,釉层逐渐减薄,出现了厚胎薄釉。元代龙泉窑这个从薄胎多层厚釉到薄胎一次性厚釉,到厚胎厚釉,直到厚胎薄釉的过程,也正是窑场不断增多,产量不断提高,国内外市场不断扩大的历程。
楚琛接着解释道:“如果说粉青色代表了南宋中晚期至元代早期龙泉窑产品的正色,那么元代后来较长时段的龙泉窑产品的正色应该是豆青色。”
“但因为元代早期龙泉窑的产品比较少,现在市面上的元代龙泉窑产品大部分都是豆青色的,这也使得有些藏友就觉得,元代龙泉窑的釉色一定要是豆青色才行。”
另外,从粉青色为主到豆青色为主的过程是和胎质以及釉层的变化同步的。粉青色是厚釉的产物,釉层的逐渐减薄,难以再现粉青如玉的风采。胎质的白度降低,釉料的些许变化,釉层稍薄的豆青也能呈现如玉的效果。
当然,类玉是青瓷的最高境界,从类玉的角度看,豆青釉的滋润如玉的感觉丝毫不比粉青釉逊色。或许更有审美喜好的原因,豆青釉很可能更受当时人的欢迎。比如,明代陆容《菽园杂记》就有:“……凡绿豆色莹净无瑕者为上,生菜色者次之。”之说。
楚琛最后总结道:“所以说,龙泉窑的胎质是可以精白细腻的,但必是薄胎厚釉,釉色也应该是粉青色,但您这件石榴尊,胎看起来不说精白吧,但比起后期的元代龙泉窑却要细腻的多,但胎厚不说,釉色却又是豆青釉,这明显是张冠李戴嘛!”
听完了楚琛的解释,难楠才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显然,他就是那种只知道元代龙泉窑釉色是豆青色的人,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东西会是赝品,于是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就说道:
“楚先生,您也说过,釉色从粉青色到豆青,是个渐近的过程,那有没有可能,我的这东西,正好是过渡时期的产物呢?”
“这个可能到不是没有!”
楚琛说道:“但除了瓷胎之外,这件石榴尊,还有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是釉,古器物釉色沉,釉面给人的感觉是‘沉实’,而新仿品的釉面虽经做旧去火气,但其总体感觉显得有些‘漂浮’,您这件瓷器虽然不明显,但和瓶子对比一下,就能看得出来了。”
“第二是新仿品的器足无论如何制作,总有一种‘润泽’的感觉,而真品器里显得‘干涩’。这是因为在近千年的岁月中,胎土内的水份早已散去,而且胎土内部份物质发生‘结构重组’,使得胎质看上去紧凑、结实而干硬。”
“最后是装饰手法方面,刻、划是传统的瓷器装饰手法,北宋龙泉窑多采用刻、划装饰。与前相比,元代龙泉窑的刻、划多采用浅刻,以阴线为主,阳刻线入刀也较浅。”
“但这件石榴尊,虽然也是以阴刻线为主,但阳刻线入刀看起来就有些深了,关于第二和第三,您对比一下应该也可以看的出来。”
在楚琛解释的时候,难楠才就把两件龙泉窑的器物,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除了装饰手法没有对比看来出来之外,楚琛说的前两,到是确有其事,但都不是太明显。但就算如此,基本也可以证明,他的这只石榴尊肯定是赝品了。
这个事实,对难楠才的打击很大,顿时就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随后,他可能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都是我不好!当时我爷爷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他鉴定啊!”(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