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元宝藏的脸色上看,显然魏征这些话并没能打动他。或说没能引起他的共鸣。不甘心自己的建议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否决,魏征犹豫了一下,又笑着说道:“陛下其实还是很有主见的。去年宇文氏父子弄权排挤李郎将的事情,最后闹到陛下那里去,不也被陛下秉公处理了么?依我之见,陛下只是被人蒙蔽,只要有忠臣肯直言相谏,未必不会重新抖擞精神!”
魏征所引的例子,元宝藏很清楚。去年有一个名叫李旭的郎将,在平息杨玄感叛乱时立下了大功。但重臣宇文述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争夺兵权,硬是给李郎将安了个“居功自傲,藐视上司”的罪名,免了他的官爵,扶儿子宇文士及取代了他的位置。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朝野侧目。最后杨广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大怒,下旨申斥了宇文述,并且将已经被贬回家,身后无任何根基的李郎将重新启用,加官进爵,派往河南协助张须陀剿匪。
魏征也是出身于寒门,郎将李旭被皇帝陛下重用的例子,无疑让他看到了改变出身,建功立业的希望。但对于元宝藏而言,李旭和宇文述之间生冲突,皇帝陛下打压权臣宇文述而为李旭撑腰的事实,却仅仅是皇帝陛下行事随心所欲,不加仔细考虑的又一个典型例子而已。如果换了十五年前的杨广处理同样的事情,无论是偏向宇文家,还是扶植新秀,都会做得更加干净利落。要扶植则扶植到底,就像当年对待罗艺和麦铁杖。要打压就打压到底,就像当年对付太子杨勇的死党。而不该像现在这样虎头蛇尾,既没勇气出重手打击宇文家的嚣张气焰,也没让李旭能掌握太多力量,进而成为他的得力臂膀。
想到这儿,元宝藏哑然失笑。“陛下待小李将军之隆,天下无人能及。但天下有几人有小李将军那么好的运气。玄成,我知道你希望我做什么!但我只是一个郡守而已,人微言轻。况且我自己还对着一**麻烦,哪有资格去指摘别人?你有那个力气,还是帮我想想办法,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眼前这一关?”话题转变过于迅速,让魏征有些跟不上谋主的思路。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白费了。元宝藏根本不是个勇于担当的人。此辈只关心自家门前三尺雪,对天空翻滚的乌云和闪电都宁愿视而不见!
“老夫年青之时,也和你一样,以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元宝藏能猜出魏征心里的失望,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解释,“但老夫宦海浮沉多年,最后也不过是个郡守。并且这郡守还未必能做得长,杨公义臣带兵离开,贼人气焰必胜。一旦再失了几个县城,恐怕老夫就要去与那周郡守作伴了,哪还有胆子管别的闲事?”
“眼前这关,其实也不太难过!”见元宝藏满脸颓废,魏征只好不再勉强。关于如何对付程名振和王伟强,乃至二人背后的张金称,他已经想好了一套完整的方案。只是以元宝藏的魄力和气度,恐怕这套方案想了也是白想。连给皇帝陛下上一道本,尽臣子应尽之义都畏畏尾的人,更甭指望他勇于任事,为他人之所不为了。
“玄成有何妙策,尽管说来!”元宝藏只听见了魏征说有办法应付眼前盗匪滋扰,压根儿没看见魏征的脸色,精神立刻抖擞了十倍。(请订阅支持正版)
魏征在心里偷偷叹气,脸上却依旧含笑。晃动着蒲扇,扇了几下风,非常自信地回答道:“我这里为东翁准备了上、中、下三策。望东翁量力而行之!其中任何一策都可保武阳郡安全,甚至可以令张贼今后望我武阳郡的旌旗而走!”
听魏征说得如此自信,元宝藏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连连挫了几下手,大声夸赞,“我就知道玄成必有良策教我。几个乡野村夫闹事,怎可能逃过玄成的算计?赶紧先跟老夫说说,你的上策是什么?”
“上策施行起来有些难度!”魏征收起笑容,正色说道:“眼下杨公奉命领军北上,重新感到土匪威胁的肯定不止是我武阳一郡。东翁可以修书给清河、武安、魏郡、襄国四地的郡守,合我五地的郡兵,交由一良将统一指挥,趁贼军不备,直捣巨鹿泽。犁庭扫**,永绝后患!”
他一相说得激昂,元宝藏却只听到一半,就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好不容易忍到魏征把话说完,摇了摇头,闷声道:“地方郡守互相串联,乃朝廷之大忌。况且还要纠集数万兵马,越境出击?玄成,这信老夫不能写,也不敢写。即便老夫写了,其他四郡也没胆子回应!”
注1:古人认为心脏是思索的器官。所以疯子、癫痫等病的起源都是心脏出了问题,而不是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