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红道:“警方根据现场调查和尸检报告,已经得出了结论,两名死者证明是傅连胜的妻子和女儿,而且她们两人都是先被杀,然后凶犯才制造了火灾现场。”
张扬对这一结论并不惊奇,当天在案发现场,赵国强经过现场勘查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刘艳红道:“唐兴生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傅连胜也和朱俏月一起死于静海市政亖府招待所,时隔这么久,到底是谁要向他的妻女下手?”
张扬道:“当时李书记接到唐红英的一个电话,唐红英说掌握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她丈夫是被诬陷的。”
刘艳红了头道:“我和李书记谈过这件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害死唐红英的就是她说得那些证据,我们过去对案情的分析,认为傅连胜是唐兴生的帮凶,他充当了马前卒的角色,因为朱俏月威胁到唐兴生的安全,所以唐兴生让傅连胜杀了她,如果唐红英所掌握的证据只是关于唐兴生的,那么已经逃亡海外的唐兴生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要杀死她?这件事根本就说不通,他的罪行都已经暴露了,他为什么还要下手去杀这对可怜的母女?”
张扬道:“您怎么看?”
刘艳红道:“唐兴生的案子或许只是冰山一角,除了唐兴生以外,说不定还有人和这件事有关联,唐红英一定发现了什么,而她的发现让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物感到紧张,所以才下手杀了她。”
张扬道:“我也这么想,可是唐红英和李书记之间的通话被谁偷听到了?”这是张扬始终都想不通的事情。
刘艳红道:“警方现场调查中发现唐红英家里的电话被人监听,应该是她在和李书记通话的时候,内容就被别人知道,所以才促使对方杀死了她。”
张扬道:“现在唐红英死了,她所说的证据自然也找不到了,想知道这个秘密,只能先把唐兴生缉捕归案,只要抓住唐兴生这条大鱼,他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
刘艳红叹了口气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唐兴生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出现过。”
张扬道:“既然发现了他的踪迹干嘛不把他抓回来?”
刘艳红道:“中国和加拿大之间并没有引渡条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国内很多的官员事发之后,首先选择的逃亡地都是加拿大。唐兴生这个人很狡猾,他是警亖察出身,为人警惕,在加拿大深居简出,我们只是初步断定他在加拿大,至于他的具体落脚地,我们也不清楚。”
张大官人神神秘秘道:“刘姐,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个部门叫国安?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他们去做,方便抓回来就抓回来,如果不方便抓回来,找到这混蛋,就地正法,反正把他抓回国也够枪毙的了。”
刘艳红道:“事情要是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才好,张扬,我想你帮我联系朱俏月的家人,这件案子我们想重新调查,唐红英母女的死,让我感觉到这件案子比我们预想中要复杂得多,南锡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官员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
张扬道:“我联系过她,可到现在还没联系上,朱俏月是个海洋学家,平时经常在偏远的海岛从事科学研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返回澳洲,也就是说,我们只能耐心等下去。”
刘艳红道:“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好好表现,如果你能够帮我查清这件案子,也算得上是将功赎罪,我会帮你美言几句。”
张扬道:“我犯错误了吗?”
刘艳红微笑道:“你有没有犯错,纪委说了算!”
钟海燕的落网让海天大酒店的事情终于拨云见日,海天在段金亖龙管理期间,在张德放的包庇下,从事各项非法经营的事实也浮出水面,一件接着一件的违纪事实让南锡市纪委查出,纪委书记李培源亲自和张德放进行了一番谈话,李培源的表情充满了痛心和惋惜:“德放同志,你看清楚这上面的每件事,这些事你有没有做过,究竟是不是事实?”
张德放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精气神,头发凌乱,双眼浮肿,目光也显得有些呆滞,他仔仔细细将那些罗列的犯罪行为看了几遍,有些事仅存于他和钟海燕之间的秘密,段金亖龙是不可能知道的,纪委能够掌握这些情况,证明钟海燕已经被抓住了,她肯定交代了不少的事情,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生物,张德放慢慢把那份文件推到了一边,低声道:“有烟吗?”
李培源取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了他,又掏出打火机帮张德放上。
张德放低下头,香烟凑在火苗上用力抽吸了两口,弥漫的烟雾中,看到张德放的双眼里泛起一丝泪光,不知是真的流泪了还是被烟熏到了。张德放没说话,只是一口接着一口,贪婪的抽吸着香烟,一支烟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半。
李培源静静看着他,低声道:“钟海燕已经落网了。”
张德放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
李培源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是公亖安局长,你是一个执法者,为什么要知法犯法?唐兴生的事情难道没有给你敲响警钟?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前仆后继的走向这条不归路?”
张德放低声道:“我很后悔,有些时候,贪欲就在一念之间,贪婪的种子一旦萌芽,很快就会在你的心底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我控制不住,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李培源道:“什么错误?”
“我不该相信女人!”
李培源皱了皱眉头,张德放后悔的竟然是这件事,他叹了口气道:“张德放,我很失望,你到了这一步,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张德放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唐兴生案发的时候,我很不理解他的作为,他是警亖察,为什么会沦落成为一个杀人犯,为什么他能够忍心杀死一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现在我明白了。”
李培源道:“你后悔没有杀死钟海燕灭口?”
张德放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冷血,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而唐兴生在海外逍遥,人心真的不能太善!”
李培源怒道:“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你还像一个党员吗?党和国家培养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吗?”
张德放仰起头:“我在这个体制中干了十六个年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干部,可是现在回头想想,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罪犯为了自己的贪欲而犯罪的时候,他们还会担心被别人发现,他们会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甚至会有羞耻感,而有些干部,他们明明是在满足自己的贪欲,却堂而皇之,光明正大!仿佛自己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我被抓,不是因为我做错事,而是因为我的运气不好,放眼南锡的体制内,谁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谁敢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从没有牟取过一丝一毫的私利?李书记,你敢拍着胸脯说这句话吗?”
李培源愣了一下,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张德放道:“你不敢说,没有人敢说!偷一万块是小偷,偷一分钱也是小偷,你偷了一百万,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别人不但不会说你是小偷,还会羡慕你,佩服你,我承认,我是个小偷,窃取了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为国家所不齿,为人民所不齿,可是你们这些官员,谁又有资格指责我?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李培源怒道:“张德放,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德放摇了摇头,他撸起左手的衣袖,拿起仍未燃尽的烟蒂摁压在自己的肌肤上,一股皮肤焦糊的味道顷刻间充满了室内的空气,李培源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张德放低声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痛苦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