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微微一怔。伸手将收音机的声音拧大,帝豪盛世,是方文南旗下的产业,想不到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张扬摸出手机。马上给方文南打了个电话,这种事,作为朋友,怎么都要慰问一下。
接通电话之后。那端传来方文南沙哑低沉的声音:“张扬,回来
“帝豪盛世怎么回事儿?”
“我在老街1919,过来喝两杯!”
当晚的老街1919并没有对外营业,诺大的酒吧只有方文南和苏小红两个人,张扬走入其中的时候,看到吧台处的灯光,方文南坐在吧椅上,身躯佝偻着。双譬支撑在吧台上,手中握着一个酒杯。
苏小红站在吧台后,双手托腮,充满怜惜的看着方文南。
虽然只是几天没见,方文南似乎老了十岁,头发之中夹杂着不少银丝,脸上的胡须也露出了青茬,双眼中布满血丝。张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颓废的模样。
他将旅行包扔在地上,坐在方文南身边的吧椅上。苏小红倒了一杯加冰威士忌放在他的面前,张扬喝了一口,看了看方文南:“我从收音机里听说的。”
方文南了头:“死了两个,还有三个伤情不稳,十二个人躺在医院里。”
苏小红轻声补充道:“市里已经勒令盛世集团旗下的所有产业停业整顿,严查消防。”她的老街1919虽然不在停业整顿的范围内,可除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没心情经营,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这样做也是为了陪陪方文南,帮助他排遣一下郁闷的心情。
帝豪盛世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火灾,市里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过分,张扬低声道:“事情既然发生了,也不要太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方文南喝了口酒,过去他很少喝酒,这样的举动证明他此时内心中是极其矛盾痛苦的,他低声道:“除了三环路工程之外,其他的一切生意都给我停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有人在搞我,这次我估计要麻烦了。”张扬想了想,方文南最近的确有些流年不理,先是儿子方海涛吸毒被抓,然后又出了帝豪盛世发生大火的事情,火灾的事情可大可小,搞不好会有人因此而坐牢。
方文南道:“我对消防管理一向抓得很严。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一向畅通的消防通道,偏偏在昨晚锁上了。
张扬低声道:“你怀疑有人在陷害你?”
方文南苦笑道:“我只能怪我自己运气不好!”他的双目中露出痛苦之色:“海涛在里面捱得很苦,我十五的时候去看他,他很惨……”方文南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有些红了,再坚强的男人一旦也不忍心看到儿子受苦。
张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方文南,默默陪他喝了几杯酒。
方文南道:“谢谢你能听我发几句牢骚,很晚了,你回去休息
张扬了头,向苏小红笑了笑,拎起旅行袋离开了酒吧。
方文南抬起头看着苏小红,双目中充满痛苦和纠结:“你还不
苏小红咬了咬嘴唇:“你很想我走?”
方文南头:“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洪伟基坐在窗前,望着璀璨的星空,默默抽着烟,他试图让自己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然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心头始终有一层厚重的阴云笼罩着。
身穿金色睡衣的苏小红来到他的身后,很体贴的为他捏着双肩,洪伟基却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身体向前倾了一下。摆脱苏小红的双手,低声道:“有什么事说吧?”
苏小红打心底憎恶他的做派,一旦离开那张床,一旦他的欲火得到发泄,他表现的就像一个陌生的路人,如此冷酷如此漠然,这让苏小红感到屈辱,在洪伟基的心中,自己甚至连玩物都称不上。她竭力调整着内心的情绪,轻声道:“两件事,方海涛在拘留所中被人整得很苦,是不是可以保释。
洪伟基摇了摇头:“没可能!”
苏小红又道:“帝豪盛世的火灾,方文南会尽量做出补偿,希望这件事的影响能够尽量小一些。”
洪伟基道:“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他弹去烟灰道:“现在省里盯着江城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们想控制影响就能够控制得住的!”洪伟基并不是不想帮方文南,可方海涛的事情他的确无能为力,从田庆龙反应的情况来看,方海涛的确逃脱不了刺杀田庆龙的嫌疑,而且他涉嫌贩毒,这全都是重罪,省公安厅已经接手这件事,可以说他就算有心相帮。也没有那个能力。
至于帝豪盛世的火灾,刚巧发生在十一国庆当天,这件事迅速传了出去,省里对江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为光火,省委书记顾允知一个电话打给了他,把他狠狠i斥了一顿。洪伟基也很窝火,他是个共丄产党员,唯物主义者,可第一次产生了江城这片土地是不是不适合自己的想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当初也是抱着这个心理过来的,可来到江城之后。层出不穷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苏小红对洪伟基的态度很失望,虽然她知道帝豪盛世失火事丄件性质很严重,可还是对洪伟基的能力抱有一丝希望,洪伟基的这句话已经表明责任不可能不追究。苏小红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洪伟基很多事并非是做不到,而是他根本不愿去做,他只想索取,从没有想到去回报,这种人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豺狼,望着洪伟基看似道貌岸然的面庞,苏小红忽然感到一阵反胃,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可以忍受眼前这个人,她为何要一二再而三的委屈自己。
“我还有事,我走了!”
洪伟基没有任何的反应,对他而言苏小红除了肉体并没有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苏小红返回1919酒吧的时候,方文南仍然在哪里喝酒,望着方文南孤单寂寥的身影,苏小红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同情。早在方文南将她第一次推向洪伟基的时候,她的感情就如同死灰,她对这个世界,对身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可以换取利益的物品,
方文尚没想到苏小红这么早回来,他倒了一杯酒,然后递给苏小红:“来……陪我喝一杯……”
苏小红接过杯子。
“他怎么说?”
苏小红抿起嘴唇,忽然她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将杯中酒全都泼在方文南的脸上,然后重重将酒杯顿在吧台上:“你不配!”
方文南错愕的望着苏小红远去的背影,甚至顾不上抹去脸上的酒渍。
苏小红独自走在夜色深沉的老街,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张扬,虽然她看不惯张扬的滥情,可是张扬对他身边的女人表现出的那份担当和责任却是方文南所没有的,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不幸,自己为何要成为男人的附庸品,为何要成为他们利益交换的筹码和工具,苏小红仰望空中繁星。美眸中闪烁着清冷的泪光,她暗暗发誓,从今天起绝不再为任何人活着。
张扬回到家中不久,就接到了林秀的电话。林秀是来兴师问罪的,楚嫣然和外婆并没有前往静安,而是到了荆山。虽然楚嫣然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可每个人都看出了她的不悦,而且都猜到这件事和张扬有关,林秀对张扬更加了解一些,她推测到十有八九是张扬的花心触怒了楚嫣然,所以林秀打电话的口气很愤怒:“张扬,你怎么回事儿?嫣然刚从美国回来,你就惹她生气。都被你气病了!”
张扬很尴尬的解释道:“没什么事,她产生了一些误会,我正想向她解释,可她手机关机。我找不到机会。”
林秀怒道:“张扬。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你吗?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不是嫣然选了你,我才懒得搭理你!”
张扬并没有生气。林秀之所以表现出如此的愤怒是因为她处于对楚嫣然的回护,张扬好言好语道:“林阿姨,这事儿我得当面给嫣然解释!”
林秀道:“你不用解释了,嫣然明天就跟外婆回美国,以后也不回来了!”说完林秀就挂上了电话。
张大官人愣了,他在内心深处还是很着紧楚嫣然的。楚嫣然的脾气性情他是清楚的,看到他和陈雪的那一幕,小妮子肯定悲痛欲绝,下定决心,从此远走美国也真有可能。
张扬想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也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想想荆山距离这儿也没多远。开车过去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看看时间才晚上十一半,干脆连夜过去,跟楚嫣然解释一下。
张扬想到做到,他稍事准备,驱车就向荆山而去。
可走到半路上却下起雨来,张大官人不得不放慢了车速,等他抵达荆山市已经是凌晨三多钟了,这厮冒着被骂的风险给林秀打了个电话。
林秀接到电话也是一怔,丈夫谢志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谁啊,大半夜的?”
林秀笑道:“张扬!”她接通电话。
张扬道:“林姨。嫣然在哪儿?我到荆山了,这就给她解释!”林秀并没有想到张扬会连夜赶过来,心中对他的怨念自然减轻了不少,她想了想还是把楚嫣然暂住的地址告诉了张扬,嘱托道:“你别胡闹啊!她没那么快走的,要不你找间酒店住下,明天一早再去见她?”
张扬答应了下来。
挂上电话,林秀看到丈夫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啐道:“你看什么?”
谢志国在一边也听了个七八成,不禁笑道:“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的跑荆山来了!”
“你才有毛病呢!”林秀嗅道:“当年你追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精神!”
谢志国倒头就睡:“神经病!”
张扬来到披桥绿洲别墅区外,雨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小区的保安很严,想要堂而皇之的开车混进去并不容易,不过这难不倒他,翻墙越户本来就是他的强项。更何况有大雨作掩护,张扬翻墙进入枫桥绿洲,按照林秀所说的的址来到C区16号,让他惊喜的是,别墅二楼上居然还亮着灯光。
楚嫣然并没有入睡。这两天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在春阳驻京办看到的一幕,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在北京,张扬的干妈罗慧宁公开肯定了自己的正牌女友身份,外婆对张扬也是极为喜欢,可一转眼这混蛋又在自己眼前上演了一出鸳鸯浴。他心中有没有在乎自己?自己在他心中究竟重不重要?楚嫣然实在是迷惘到了极。
她听到窗户被敲响的声音,原本以为是风雨敲打发出的声音,可仔细一听并不像、楚嫣然抄起一旁的棒球棒,拉开窗帘,却见一张面孔贴在玻璃上,楚嫣然吓了一跳,险些没尖叫起来,可仔细一看,却是张扬将脸庞紧贴在玻璃上变形的缘故。
楚嫣然正在气头上,虽然看到他落汤鸡的样子有些心疼,可想起他那日的所为,心肠顿时硬了起来,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开!”
张扬用双手画了个心形指了指楚嫣然,这是他在电影上学来的桥段,可惜楚嫣然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柳眉倒竖:“你再不走。我报警
张扬如果想破窗而入。根本没有任何的难度,可他不想触怒气头上的楚嫣然,他大声道:“让我跟你说句话!”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走过去拉开了窗户。张扬还没有来得及从窗口进入房内,楚嫣然就扬起球棒一下抵在他的胸口,将他从窗口推了下去!
张扬惨叫着,四仰八叉的摔了下去。
楚嫣然才不相信他会被摔伤,以他的武功,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去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向下看了看。
却见张扬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坪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大的大宇,嘴巴张着,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活像一只大蛤蟆。
楚嫣然猜到他在伪装,心中扰未解恨,转身走了进去,不多时端来了一盆水,从窗口泼了出去,流了张扬一头一脸。
不过张扬仍然是一动不动,楚嫣然这才觉着有些不对了,她咬了咬樱唇低声道:“装死!”目光落在一旁的球棒上,抓起球棒照着张扬又丢了过去,球棒嘣!的一声砸在张大官人的脑门上。
张扬忍着痛仍然是一动不动,这厮心里明白着呢,我就是要跟你比耐性,丫头,我看你忍不忍得住?
楚嫣然又从窗口消失,张扬暗自得意,心说你到底还是心疼我。
可没过多久,楚嫣然又端着一盆水来到窗前,她大声道:“你赖着不起来是不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盆是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