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鱼幼薇走下了马车,抱着白猫武媚娘,站在阶下,望向那狐假虎威到了凤字营头上的二管家,平淡说道:“开中门。”
卢东阳发出嗤笑声,指了指那块牌子。
鱼幼薇转头对坐于战马上的袁猛,平静说道:“袁校尉,湖亭卢氏以礼此待我们,我们当然要还礼。”
袁猛疑惑不解,一来他对殿下与这花魁出身的漂亮女子是何种关系不太清楚,既然能有资格陪着殿下一同出北凉,想必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傻子才会将她当作一般名妓看待。二来她的还礼一说大有讲究,所以他望向这位一直以来给人性子柔弱感觉的花魁,等待下文。如果她只是说让凤字营转身离去,他定要轻看了她。殊不料鱼幼薇冷笑道:“将这个不长眼的奴才一刀捅死,先前殿下说杀了人后尸体要丢在家门口,眼前似乎还不需要浪费力气呢。然后拆了中门,我们只是来见长郡主的,到时候若是长郡主说没了大门不合适,再由着卢府装上便是。若是长郡主不头,谁敢动手,再杀便是。”
袁猛哈哈大笑,在马上一抱拳致敬,眼中多了几丝恭敬,然后转头沉声道:“抽刀还礼!”
鱼幼薇抱着憨态可掬的白猫转身走回马车。留下那面红耳赤的二管家气恨得说不出话来,等他看到北凉轻骑锵然抽刀,好不容易褪去的惊惧再度笼罩全身,尤其是发现那名凶悍校尉策马跃上台阶,吓得立即转身,试图跑进侧门求救,可人终究跑不过马,何况还是一匹北凉战马,袁猛在二管家卢东阳一脚踏入门槛时一刀劈下,倒在血泊中,艰难向前爬行,这景象看得府内一些奴仆都惊呼尖叫起来,袁猛下马,给这位四寒先生重重补上一刀,紧接着抓住一条腿,从侧门丢到府外,世子殿下临行前可是叮嘱过的,尸体丢在家门口嘛。
袁猛不理睬那帮呈现鸟兽散的卢府仆役,站在门口阴沉下令道:“把中门拆了!”
裴王妃愕然,再望去那个言行举止一直轻柔似水的鱼幼薇,有些懵了。
江心郡刘府。
刘府算是泱州根正苗红的家族,可士族中一样分三六九等,比较那庞然大物的四大世族,高低判若云泥。
别号诚斋先生的刘黎廷此时正在好言抚慰妻子,他以精治美食著称江南道,这段时日更是顾不得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几乎日日都要给妻子亲自下厨,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去讨好。刘黎廷身材修长,在江南道这边已是鹤立鸡群,相貌清雅,加上出身于不俗的士族,这种男子自然很不缺风花雪月。他前些年第一次在白马寺参与清谈时见到那寡妇,就心动了,寡妇又如何?她可是那人屠子的长女,还长得那样狐媚可口,轻轻一掐,仿佛就能掐出水来,可是她虽然口碑极差,看似谁都爬上她的床闱春宵一度,花丛老手的刘黎廷却深知这天生尤物性子冷得很呐,这偏偏激起了诚斋先生的无限胜负心,大献殷勤,恨不得鞍前马后将她当作皇后伺候着,前些日子,她总算松口,在报国寺赏牡丹时,半真半假说若是敢休妻,她就考虑一下。
刘黎廷这时想来,一身冷汗,怎就被鬼迷心窍了,竟看不出她的凉薄性子,这寡妇分明是在等着看戏#葫以捅了天大篓子后,妻子不知为何与宫里一位得宠的娘娘扯上了关系,他再顾不得士子风度脸皮,当下便写了一篇绝交诗丢在卢府门外,所幸那寡妇早已是声名狼藉,谁会站在她那一边?否则卢府也不会一声不吭,仍由自己泼脏水,哈,刘黎廷一想到这里,真是暗自庆幸窃喜,因祸得福啊,若非这就个该拿去浸猪笼的寡妇,他如何能知道妻子家族在京城皇宫里都有香火情,这可是直达天庭闻天听!
刘黎廷给妻子揉着肩膀,小心翼翼陪着笑问道:“娘子,怎么最近宫里头没动静了,那位娘娘怎还不下旨来江南道?”
刘妻摆出爱理不理的姿态,其实她只能如此故弄玄虚。不说是她,起先连娘家那边都不太清楚如何能让写《女戒》的娘娘动怒,父亲挑灯夜读翻遍了族谱,才依稀寻着一淡薄至极的亲戚关系,至于为何雷声大雨小,突然就没了声响,她这等家族出身,如何能知晓其中真相?至于身边的夫君,她何尝不知那上不得台面的腥味,可嫁夫从夫,她只能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那放浪寡妇头上,而且在她看来,那一巴掌,扇得一不理亏,这种成天想着勾搭别家男人的无德寡妇,游街示众才好!男子三妻四妾无妨,你一个寡妇莫不是还想要面首三千?!
她怕夫君继续在宫里娘娘这件事情纠缠,只得冷淡道:“夜深了,睡吧。”
刘黎廷瞥了眼自己娘子的容貌,悄悄在肚子里哀叹,与那天生尤物的徐寡妇可真是不能比啊。
月色中,刘府外,五十骁勇轻骑无视夜禁,强势入城,直奔而来。
为首一位白袍白马的公子哥并未停马,驱马而上,一拉缰绳,马蹄砸在刘府中门上,一轰而踏!
马踏中门后,策马长驱而入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