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又问:“是不是都因为我?”阿史那云抬起一双俏眼望着李恪道:“这儿还有什么别的能牵动我呢?可是,已经实在无法再拖延下去了,战争就要开始了,这些天我日日梦见父汗站在高处眺望着我,把眼睛都望穿了。”李恪说道:“其实,你不回去也没什么,可汗足智多谋,他能应付得了危局。”阿史那云摇着头说:“站在父汗对面的毕竟是颉利呀!光有几万勇士在父汗身边是不够的,他的女儿才是能鼓起他勇气的最高亢的那一声战鼓。父汗与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最危险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他的身边呢?我想——我想明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去。”李恪一把握住阿史那云的小手:“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离开。”阿史那云一笑:“哪有总飞在一起的鹰呢?”
李恪把手伸进自己的衣领,解下一只项链来,链坠是一面小金佛像,他看了看那项链道:“这小金佛我一生下来就被母亲挂在了脖子上,我想把它送给你,这样,今后不管你走到哪里,就像有一个小小的我在贴着你的胸口,听你心跳的声音。”阿史那云一脸感动,接过那项链,挂在了颈上。
月光很亮,秋虫在鸣唱。李恪柔声道:“天晚了,回吧。”李恪和阿史那云一起走到亭子下面,安黑虎牵过两匹马来,几个人一齐上马向王府走去,夜色已深,因为禁夜,到了这种时候寻常百姓是不敢出门的,因此大街上十分寂静。他们来到王府门前下马,正要迈上台阶,耳畔突然响过一阵清脆的蹄声。
阿史那云以为是巡夜的士兵,回眼一望,却是一辆马车驶过来,一个汉子笠帽遮颜在驾辕,看打扮像是个市井小民。阿史那云有些诧异,这时候上街,他就不怕犯夜吗?她无意中朝拉车的马瞥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听这蹄声,真是一匹好马呀!”李恪也将目光投了过去,笑道:“嗯,你这马帮大掌柜,相马的功夫自然错不了。”
阿史那云摇摇头道:“这么一匹好马,怎么用来驾辕?”说话间,那辆马车飞快地驶过,阿史那云突然脸色大变,一把将李恪推开,大喊一声:“小心!”接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李恪,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从车篷里刺出,直刺在阿史那云的胸口上,将她刺翻在地。一旁的安黑虎闪电般拔刀在手,将车中刺出的第二剑格开,然后猛地一刀捅进了车篷,车篷被掀开,冲下五条人影,全是胡人相貌,围住了李恪和安黑虎。杀声惊动了王府内的人,一阵“拿刺客”的喊声响起,一伙王府侍卫冲出门来,一拥而上,将那五人围在中间,五个刺客一番死战,都被砍倒。
李恪蹲下身将阿史那云紧紧抱在怀里,大声喊道:“云妹,云妹!”阿史那云缓缓睁开眼睛,吃力地说:“我没事,只受了轻伤。”她伸手从自己的胸口摘下那面小金佛,上面明显地窝进去了一个坑,佛身的周边沾了些血迹,她微笑着说道:“多亏你的小金佛,是它救了我!”李恪心中生出万般怜意:“你怎么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呀!”一行热泪从他眼中淌下,落在阿史那云的脸颊上。
阿史那云伸手轻拭着心上人面颊上的眼泪,柔情万种地说:“瞧你,怎么哭了,还是个男子汉呢!对了,那个驾辕的人呢!”李恪忙站起身来,向四面张望,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一支箭飞过来,无声地没入他的腿中,李恪身子一晃,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王府的侍卫们顿时慌乱起来,阿史那云强忍伤痛冲到李恪身体前面,想替他遮挡第二支袭来的暗箭。李恪手捂伤处,瞪大眼睛寻找刺客的踪迹,当目光移向街角,突然看见一个头戴笠帽黑巾蒙面的人,手持一柄黄扬大弓正躲在那辆马车后面瞄准自己。李恪一把从一个侍卫腰间夺过一张弓,然后用手抓住射入自己腿中的羽箭,伸手抓住箭身,猛一咬牙用力,一道血柱喷出,箭头挂着一块肉被拔了出来。
李恪将这支血淋淋的羽箭搭在弦上,射了出去,正中那刺客的手臂,刺客手里的弓刷地落地,他见势不妙,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抽出刀来,一刀剁开旁边套在马身上的车辕,飞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甩开四蹄向前驰去。安黑虎领着一群侍卫也跳上马,追了过去。李恪晃了几下,再也站不稳,坐倒在地上。
那匹马跑得飞快,拐进了一个街角,安黑虎等追到近前一看,却原来是一个十字路口,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灯火。安黑虎张大耳朵仔细听着,似乎捕捉到了一阵马蹄的声音,他一挥刀喊道:“往那边追!”接着策马向左边的胡同追了过去,眼看到了胡同尽头,一匹马停在了那里。追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上去,打着火把一照,只见那马背上挂着一只斗笠,蒙面人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