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李恪只能一切照着他的意思行事了,他心里却有苦说不出来,海棠的面孔像游魂一样在他面前晃动着,让他直冒冷汗。岑文本走后,他的心再也承受不起这份恐惧,叫来安黑虎,让他秘密将程蕴良杀掉,埋进了后花园里一个废弃的枯井中。
岑文本走到绮云宫外的时候,侯君集已经先一步到了那里。他对外宣称去北苑校兵不过是遮人耳目,实际上他兜了个圈子去终南山看飞虎军的训练情况了。这大半年,虽然他是左卫大将军,但并没有在禁卫军的身上费太多心思,马邑被围后,朝中的局势复杂起来,他天天要领着禁卫军守备京畿,连着多日没有去过一趟飞虎军军营,他有些不放心那里的情况。
侯君集恨恨地道:“岑文本就是头一个,臣亲自去拿他。”他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潞国公,不要有劳你的部下了,我在这儿呢。”侯君集一抬头,自己想要去捉拿的岑文本就站在门口,那里风大,吹动他的衣袍,他那文弱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单。侯君集冷笑一声道:“岑大人,你倒是识趣呀,来人呀——”大门外冲过几个武士站到了岑文本的左右。
“慢着!”坐在大殿椅子上的长孙皇后突然开口了,她用犀利的目光看了侯君集一眼,接着朝他喝斥道:“潞国公,你太放肆了,这里是绮云宫,要拿人还轮不着你先发话!再说了,岑大人是皇上钦命留在长安辅佐监国的重臣,皇上能平安回来,他仍是中书侍郎,皇上万一要真的遇到了不测,那他就是顾命大臣,没有皇上和监国的旨意,谁敢动他一根指头就是谋反!”
侯君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是有些失当。岑文本看着长孙皇后,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嘴唇翕动了几下,感激地喊了一声:“娘娘!”便扑通跪倒,泣不成声地道:“是臣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呀,上次娘娘给臣下过谕旨后,臣曾登门提醒蜀王,让他以大局为重,谁知他阳奉阴违,竟背着我和魏王搅在一起,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这都怪臣疏于督导,请皇后娘娘降罪。”
长孙皇后还没说话,侯君集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岑大人,你就别在这儿唱高调了,我是个武人,说话直来直去,魏王、蜀王才多大年纪,没有人在后面捣鼓,他们能掀起这么大的浪来。”岑文本抬起头来看着侯君集道:“看来潞国公还是不想放过我呀,那我就把话说明了吧,魏王、蜀王他们走到这一步,你潞国公就一过错都没有吗?马邑陷落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能在这里当着娘娘的面说出来吗?”
侯君集吼道:“岑大人,你这是来请罪的吗,你这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长孙皇后带着怒意道:“侯君集,让岑文本把话说完!”侯君集应了声是,不得不收敛起一些气焰来,岑文本向他逼近一步问道:“马邑城破的消息传来那一天,你是不是让一万禁卫军在蜀王府门前走了三个来回,你二人的旧怨,朝中无人不知,你这么做动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