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脸色一变,看着张玄素道:“你指的是蜀——”迟德立正在给侯君集斟酒,张玄素的话让他听得心惊,手一抖,竟将酒倒出了碗外,侯君集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脸转过来看着张玄素道:“这些事情我在襄阳时也有所风闻,现在看得是越来越清楚了。”张玄素把脸凑近一些道:“你马上就是太子岳丈了,我呢又是太子的师傅,这些话自然不用瞒着你——”侯君集看了迟德立一眼,打断了张玄素的话,吩咐自己的义子道:“德立!去请小姐来,谢过大媒。”
迟德立知道义父是想将自己支走,他知趣地应了声“是”走出门外,侯君集将门一关,来到张玄素跟前,神色庄重地说:“张师傅,我观蜀王人小鬼大,心术之多,不逊于他外祖父炀帝,一旦羽翼丰满,这朝廷里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人弹压得住他了。”张玄素头道:“你是个聪明人,要是等到蜀王飞起来的那一天,您这女婿就难保不会跟他大伯李建成一个下场了。”
侯君集闻言一怔。
黄昏时分,李恪面色阴郁地坐在凉亭上垂纶。池中的七星漂动了动,他使劲一拉竿,鱼线却断了。李恪大发雷霆,将竹制的鱼竿一下折成了两截。权万纪在亭外叹了口气。
岑文本慢悠悠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个家人抱着坛老酒,他拣起地上的半截鱼竿不解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权万纪叹了口气,告诉他王爷听到了消息,张玄素已经奉旨去侯府提亲了。岑文本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瞟着李恪道:“怎么,就为这事儿伤心?这坛酒可是老臣让人特地从杏花村捎来的,来,咱们好好饮上几杯。”说着,岑文本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李恪却一脸郁闷地待在原地。
岑文本招手道:“殿下你过来呀,人家喝喜酒,还不许咱们饮杯消愁的闷酒?”李恪气哼哼地坐了下来,一指东边道:“先生,你听见了吗?东宫在奏乐庆贺呢!他内有皇后撑腰,外有长孙无忌照应,要是再添上这么一座靠山,那气焰比往日就更加不同了。”
岑文本提起酒盅往酒杯里倒酒,酒漫过杯沿溢了出来,他仍未罢手。李恪看在眼里喊了一声:“满了!”岑文本头也不抬地问:“满了会怎么样?”李恪答道:“满了就会溢出来呗。”岑文本放下酒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得好呀,满了就会溢出来,长孙一脉出了一后一相一储,眼下又添了一将。哼,要是把朝廷看成一只杯子,地儿都让他们站了,这酒就得溢出来,当今这位万岁爷是个能做主的皇上,他就能一直瞧得下去?我看,这事你不用着急,等下去,迟早会有动静的!”
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让李恪大感振作,他的眉目舒展开来,也举起杯说道:“多谢先生指,来饮了此杯。”岑文本端起杯来,二人欲饮,安黑虎走过来禀奏道:“殿下!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是给殿下您的。”说着,双手递过一封信函。李恪接过来,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来,他就着暮光展读,读毕忍不住仰天大笑,说道:“用不着等到父皇瞧不下去的那功夫,老天爷已经开眼了!”
他将信递到岑文本手中,岑文本打开展读完毕,抬起头来将脸转向安黑虎问道:“送信的人呢?”安黑虎回答:“他留下信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