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众人开始商议如何应对东宫和齐府初五准备好的这场阴谋,意见很不一致,有人主张逃离京城,到洛阳去,那里有李世民的心腹温大雅和张亮,又有人主张往西去追秦叔宝他们统带的几万精兵,有了那支人马就可以和东宫、齐府对抗。长孙无忌却说出了一个和众人都不一样的方案,他说:“不能离开长安,只要出了长安,无论往东还是往西,东宫和齐府都可以向天下诏告我们是叛贼,一仗打下去,不知得打到何年何月,就算最后赢了,那也是惨胜,收拾起残局来还不知得费多大力气!依我看哪,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长安把该办的事儿都办妥了算。”
此言一出,屋里立马炸开了锅,有人说长孙无忌的法子太离谱,长安城里秦府能调得动的兵马不过千人,而仅护卫东宫的禁军就有两千人,还有已经调归齐府统带准备西征的好几万人,在长安城里和他们决战,是拿鸡蛋去碰石头。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众人纷纷乱乱的议论声,很久没有说话,他的大脑在急速地运转,思考着每一个方案的可行性。终于,他抬起头来,双眼将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秦府的核心文臣武将们从这目光中看出,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便停止了议论。等屋里完全安静下来,李世民开言道:“如果采行辅机的法子,怎么做才最有胜算?”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显然是倾向于采用长孙无忌的方案。
李世民的目光落到了房玄龄身上,论起谋事,秦府属臣无人能及得上他。房玄龄从李世民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种期待,开口说道:“我们兵少,不能摆开架势和东宫、齐府在长安城里对决,只有在一个他们失去了羽翼保护的地方动手,才能有胜算。”李世民头,接着问:“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地方?”房玄龄稍微一顿,轻轻吐出两个字来:“皇宫。”
这两个字一出口,仿佛在空中响起一声惊雷,众人的目光刷地都转向了李世民,观察着他的表情。这确实是个东宫和齐府的羽翼保护不到他们的地方,警备皇宫的禁卫军人数不多,是皇帝的人,太子和齐府的人马虽众,但是不能带进宫去,在皇宫解决东宫和齐府,用不了几个人。不过,这么做实质上就是造反。因为根据唐律,大臣不经同意带兵器进宫,哪怕只带一柄短刀,就罪同谋逆,更何况带一支兵进宫去拿当今的太子和齐王呢?李世民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其实,以他的韬略,如果他不是秦王,如果不是对付自己的亲兄弟,运用起这样的计谋来,他应该不逊于房玄龄,但是,偏偏他就是秦王,是李渊的儿子,李建成的弟弟,李元吉的哥哥。如果不是房玄龄说出口,他根本不会往这上面去想,也不敢想。一个忠字和一个孝字已经束缚了他近三十年,哪怕这几年来被父亲戒备成这个样子,被兄弟们欺凌成这个样子,他都不敢去想迈出这么远的一步。
部属们从李世民的犹疑表情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们都明白这些年来是什么让李世民步步退让,那就是忠和孝这两个挥之不去的心魔。现在,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这两个心魔又出来做祟了。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他们相信李世民不会败给任何一个敌人,但是,他们领教过他不止一次地败给这两个充满邪力的心魔,难道这一次他又将败下阵来吗?在长久的沉默中,长孙无忌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盯着李世民问道:“怎么,殿下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