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史密斯赶忙说。
“人长得相似有时就会出麻烦。
“当然,当然,我完全能理解。再喝怎样?”
刚才与上校搭话的那位军警用眼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从他胳膊上的袖标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宪兵主任助理。他的眼睛转到沃尔夫身上。沃尔夫心想,他是不是看我像阿斯乌德凶杀案凶手的素描像呢?不会的,肯定不会。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在这种场合向别的军官询问那位凶手的素描是什么样子。沃尔夫现在已把胡子留起来了,与当时的样子不大一样。沃尔夫强迫自己的目光与那人相遇,那人不好再盯着他,只有把目光移开。沃尔夫端起酒杯继续喝酒,但他觉得那人仍在盯着他。
一阵皮鞋碰地板的响声过去,巡夜队消失了。沃尔夫松了一口气,端着怀子很愉快地对史密斯说:“干杯!”
他们俩都一饮而尽。史密斯说:“你知道这地方,可是除了到这里喝酒外,晚上你还干什么消遣消遣?”
沃尔夫假装在思索这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过扭屁股舞?”
史密斯轻蔑地哼了一声,“看过一回,不就是几个娘们儿转动臀部吗?”
“唉——你应该看看真正的演员是怎么表演的。”
“我应该看吗?”
“真正的扭屁股舞真够味,你恐怕从来也没见过。”
史密斯眼里闪出好奇的神色,“是真的吗?”
沃尔夫心想,史密斯少校,你正是我所需要的。他说:“索吉娅跳得最棒,你一定要亲眼看看。”
史密斯了头说:“也许我该看看。”
“事实上,我正想去三拍舞厅。我一人去太没意思,和我一起去好吗?”
“先再喝。”史密斯说。
看到史密斯把酒推到一边,沃尔夫认为这位少校表面上很正经,实际上也是个好色之徒。他内心很烦恼,意志脆弱,所以他以酒浇愁。像他这样的人,索吉娅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勾引上。到那时,他们也许从他的公文包里发现什么,而不是一本伙食单;他们也许用某种办法从他身上搞到很多机密。“也许”的事太多了,可时间太紧。
他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第一步是先让史密斯就范。
他们把酒喝完,走出旅馆,朝三拍舞厅走去。他们找不到出租车,只好雇了辆马车。车夫心大狠,不时地将重重的鞭子抽在马的身上。
史密斯说:“这家伙对牲畜太狠了。”
“不算狠。”沃尔夫说过后心想,你应该看看我们是怎样对待骆驼的。
舞厅里被挤得水泄不通,里面热得要命。沃尔夫塞给招待几个钱,招待才领他在一张桌前坐下。
他们刚坐下不一会儿,索吉娅就出场了。史密斯两眼紧紧地盯着索吉娅的每一个动作,沃尔夫则一直注视着史密斯的表情。只见史密斯完全陶醉了,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沃尔夫问:“她跳得不错吧?”
“太迷人了!”史密斯说话时眼睛没舍得离开索吉娅。
“实际上我和她只有一面之交,”沃尔夫说,“她退场后让她和我们呆一会儿好吗?”
史密斯这下总算把头转了过来。“太好了!你叫她来?”
节奏在不断加快,索吉娅不时地向舞厅里的人群中抛出温和的目光。看到数百名男人在台下贪婪地望着她那半裸的身子,她合上了眼睛。
这时,她的动作不再需要由大脑来指挥,而是自动进行。她闭着眼在想,想象着无数只贪婪的眼睛望着她,觉得自己的乳房、下腹部和臀部在同一个节奏上摇动,感到有一个男人在摆弄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在场的所有男人都在摆弄她的身子,使她觉得很轻松愉快。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好像她不是在为人表演,而是自我陶醉,每一个动作部很完美诱人。她不是跟随音乐跳,而是音乐跟着她的动作。场上的人群沸腾了,一个个激动万分,而她也被台下的气氛所感染,越跳越来劲,感到自己要飞起来。她转到台子边缘,两臂向上一伸,音乐也进到最高氵朝。随着一声锣响,索吉娅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接着就向后一倒,大腿朝观众叉开,后脑勺着地,灯火关闭。
每次结束时都这样。
场内掌声雷动,她站起来趁黑走进侧厅。从侧厅里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她的更衣室,在这段时间里没碰上一个人。她不需要他们的恭词,也不需要他们报以笑脸,那些人根本不理解她。没人能了解她的内心世界,没人知道她每天跳完舞后是怎样度过夜晚的。
她脱下舞鞋、透明裤及由小圆片组成的三角背心,生在镜前擦洗脸上的化妆。她每次跳完舞总是立即卸妆,因为那些化妆品有损皮肤,她必须要爱护自己的身子。正因为如此,她的面部和颈部皮肤还是很细嫩。她准备不再吃那么多的巧克力了,因为她已到了该发胖的年龄。她的岁数是个秘密,观众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她现在的年纪跟她父亲死时的年纪差不多,父亲……、
父亲是个身材魁梧、脾气暴躁的人,命运总是与他的希望作对。他及全家住在开罗的一间经济公寓里,索吉娅夜里就和父母亲一块挤在一张不宽的床上睡觉。她依偎在爸爸那个宽大的背上,感到十分安全和温暖。自从他去世后,这种安全和温暖的感觉就没有了。夜里关灯后,爸爸和妈妈有时就搂在一起,爸爸爬在妈妈的身上,两人一起动,把床搞得咔咔响。索吉娅当时不知这是干什么,也学妈妈的动作。当妈妈知道索吉娅发现他们作爱时,索吉娅被爸爸揍了一顿,第二天夜里就被赶到床下的地板上去睡了。即使是在地板上,她仍听到他们俩的动静,但看不见,真是有惨。沃尔夫来到后,索吉娅才觉得心里不再那么空虚,沃尔夫给了她……
在经济公寓里发生的那些事她从来也没对沃尔夫说起过,但他似乎知道。他具有一种能猜到别人想什么的能力,他和法瓦兹使索吉娅回到童年的梦中,真有意思。
他并不是出于善心而和她同床,而是出于他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目的的本能。如今,他想利用她进行间谍活动,去勾引英国军官。干别的什么事都行,她就是不愿和英国人睡觉。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她叫了声:“请进来。”
一名招待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她把那小伙子打发走,然后把纸条打开,上面十分简单地写了这么几个字:“41号桌,亚历山大。”
她把纸条撕碎扔在地板上。他这么快就找到一位,他利用别人弱的手腕还真灵。
她喜欢他,所以她很了解他。她也是善于利用别人,但手腕没他高明。他风度翩翩,落落大方,在上层社会中有不少朋友,手中有大把大把的钱,在今后的某一天他还可能带她去柏林。在埃及当明星是一回事,到欧洲去当明星意义就大多了。她要在那里为那些大贵族、老将军及年轻漂亮的暴风突击队队员们跳舞。她要去勾引那些有权势的男爷们和漂亮的白人姑娘。她要在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大城市中成为跳舞皇后。沃尔夫就是她的护照,不错,她也在利用他。
这也许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想。两个人接触太多,互爱的成份恐怕不多。
他也许割掉她的嘴唇。
她不寒而栗,不敢再想下去,而是赶紧穿衣服。她穿上低领长袖的白长袍,对襟的上部边缘正好压在乳房1/3处,下部刚刚遮住胯部。她穿上一双高跟白色便鞋,戴上金项链和金手镯。英国人喜欢女人这样打扮,这样容易引起男人的性欲。
她在镜子里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穿戴,然后走出更衣室。
她在往前走时室内静悄悄的。人们看着她过来时就哑然无声,等她走过去时又窃窃私语。
她来到41号桌前,两位男人立即站起来。
沃尔夫说:“索吉娅,亲爱的,你总是这么迷人。”
她头,对这种赞美的话表示感谢。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史密斯少校。”
索吉娅握住他的手。他很瘦。下巴很短,下巴上长着一些很不规整的胡须,两只手的手指都很细。他望着她,好像她是刚摆到餐桌上供他食用的一盘美味佳肴一样。
史密斯说:“太迷人了!”
他们都坐下来,沃尔夫往几只杯子里倒了些香槟。史密斯的两只眼始终没离开索吉娅。
“你跳得太棒了!小姐,实在太棒了!艺术性很强,非常强……”史密斯说。
“谢谢。”
史密斯从桌面上伸过手去拍了拍索吉娅的手。“你真可爱。”
你是个傻瓜蛋,她想。这时,沃尔夫给她使了个眼色,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真好,少校,”她说。
她知道沃尔夫此时很着急,因为他还不能确定索吉娅会不会按他说的那样去做。事实上,她这时还没做出最后决定。
沃尔夫对史密斯说:“我认识索吉娅死去的父亲。”
这完全是假话,索吉娅也明白沃尔夫这样说的用意何在,他是想使她想起往事。
她的父亲是个业余扒手,工作的时候就去上班,不工作时就行窃。一天,他在夏里埃卡布尔准备愉一位欧洲妇女的手提包时被警卫人员抓住,在格斗中那位妇女被撞倒在地,手腕拆断。这位女人是个重要人物,索吉娅的父亲因为冒犯了她而被活活打死。
当然,他们也许不是故意致他于死地,或许因为他有心脏病,或许有其它什么毛病导致他在被打时突然死去。但是,不管怎么说,打死人是犯罪的,应当受到法律制裁。可是打人者是英国人,可以不受法律约束。在英国人眼里,索吉娅的父亲是个罪犯,应当受到惩罚,打死活该,不就是个埃及人吗?索吉娅当时才12岁,她的心都快要碎了。自从那时起,她就对英国人恨之入骨。她认为,希特勒的想法是对的,但他的打击目标是错的。危害这个世界的不是犹太人,而是英国人。在埃及居住的犹太人同其他人一样,没多大差别。他们有的富,有的穷,有人好,有人坏。但是英国人一个个都是那么做横、贪婪、残忍。每当她听到英国在为从德国人手中将波兰解救出来作宣传时就觉得可笑,因为英国人自己还在继续压迫埃及人民。
不管怎么说,德国人现在正与英国人作战,这一足以使索吉娅成为一名亲德国分子。
她希望希特勒打败英国,使英国人处在受奴役的地位并摧毁大不列颠。
她可以为实现这一目标尽力而为。
她可以去引诱一位英国军官。
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说:“史密斯少校,您是一位讨女人喜欢的男子汉。”
沃尔夫这下总算放下心来。
史密斯受宠若惊,两只眼瞪得大大的,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心的。他禁不住地说:“我的天哪!你真是这么认为吗?”
“是的,我是这样想的,少校。”
“我希望你称我为桑迪好了。”
沃尔失站起来。“我该走了,索吉娅,我送你回家好吗?”
史密斯接过话来说:“上尉,我认为这事留给我来办吧。”
“好吧,长官。”
“不过,如果索吉娅……”
索吉娅明白他要说什么,赶忙眨了眨眼说:“当然可以,桑迪。”
沃尔夫说:“这样走开实在有些不妥,但我确实有事。只好提前走一步了。”
“没关系,”史密斯说,“你走你的。”
沃尔夫刚一离开,招待就把晚餐端来了。这是一顿欧洲风味的饭菜、是牛排和土豆。在史密斯喋喋不休地唠叨时,索吉娅自己夹了块牛排先吃起来。他对她说他在中学时很喜欢打板球,而且是板球队一位很出色的队员。从他的话中可以了解到,除了打板球外他没什么别的特长。这个人真讨厌。
索吉娅一直想着父亲被打死的事。
他一个劲地喝酒,当离开那里时他走路就不太稳当了。她把胳膊伸到他的腋下,他夹着她的胳膊并把她当成了一根拐棍。他们俩乘着夜晚的凉风来到索吉娅住的船上。
史密斯望着夜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看,那些……那些星星……很……很好看。”他说话时舌头似乎短了许多。
他们在船甲板上停住。史密斯说:“这船不……不错,很漂亮。”
索吉娅说:“确实不错,到里面看看好吗?”
“我巴不得进去看看。”
她领着他下到船舱的住处。
他睁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说:“我说,这里面真捧,很豪华。”
“喝酒怎样?”
“很想再喝。”
索吉娅对他老是用“很”字感到厌烦,因为他发这个字的音时不准。
她问:“喝香槟还是喝劲大一些的?”
“喝威士忌。”
“坐下吧。”
她递给他一怀酒,然后挨在他身边坐下来。他顾不上喝酒了,而是用手抚摸着她那外露的肩头,然后又亲她的面颊,并用一只手摸她的乳房。她浑身抖动,他认为这是她向他求爱的表示,干是搂得更紧了。
她把他拉倒,让他压在上面,可这家伙手脚很笨。不知道怎样配合动作,只知道用手在她的裙子底下乱摸。
她说:“桑迪,你真可爱。”
她从他的肩头上方看到了沃尔夫的脸庞,他跪在甲板上透过天窗往下看。看到索吉娅已把史密斯勾引上。他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