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自己说的那种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是名间谍?”博格哈哈大笑,“那么你认为他怎么到阿斯斯乌德的呢?是是跳伞,或者是步行?”
范德姆心想,这事一下子对博格也解释不清楚。他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先收起来,找了个借口说他自己并没有认真考虑这件事。“用小飞机偷越国境是不可能的,步行穿过大沙漠也是不可能的。
博格把报告扔给范德姆,因为桌面太宽了,伸手递不过来。“我看没那么严重,别再在这上面费功夫了。”他说。
“很好,长官。”范德姆捡起落在地板上的报告,竭力压住心头的火气。与博格谈话总是在关键问题上发生冲突,任何明智的主意到他这里往往行不通。
“我要让警察们把调查的进展情况随时报告我们,诸如备忘录之类的东西可以列入档案中。”
“行。”博格从来也不反对别人给他送一些事件档案材料来,这样他能对事件进行干预,但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听着,你安排几次板球训练怎么样?昨天我看到他们带着球网在那里。我要把我们这个队搞得像样一些,今后比赛时多赢几场。”
“好主意。”
“你看看能不能组织一下练习,你愿意不愿意干?”
“好吧。”范德姆说完就出了屋子。
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他对英国陆军的管理现状感到不可思议。真是糟透了!像博格这样的酒囊饭袋居然被提为中校。范德姆的父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是名下士,他经常说英国军队的战士是“驴子领导下的狮子。”范德姆有时认为这个比喻一也不错,在今天也是如此。博格并不仅仅是个笨蛋,有时他做出的决定很荒唐,因为他没有做出正确决定的聪明才智。但是,范德姆认为,博格做出荒唐的决定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笨,而是他另有企图,是为了讨好上司或者是为了自己升官还有别的什么。范德姆也不清楚博格到底是为什么。
一位身着医用白大褂的女人给范德姆敬礼,他心不在焉地回礼。那位女人问:“你是不是范德姆少校?”
他停住脚步打量了一下她。噢,原来是昨天板球比赛时在场边上的一名观众。他记起了她的名字,说:“早上好,艾伯斯努特大夫。”这位医生身材修长,头脑很冷静。他想起来了,她是个外科医生,一个女人干外科医生是不简单的,即使是在战争期间也不多见。她的军衔是上尉。
她说:“你昨天很卖劲。”
范德姆笑着说:“搞得我今天感到很难受。不过,我愿意那么干。”
“我也是这样,”她话音很低,但吐字清晰并充满了自信。“我们星期五能不能见见面?”
“在哪里?”
“在联合会。”
“噢。”她指的是英、埃联合会,是为那些感到孤独烦闷的欧洲人办的一个俱乐部。为了名副其实一,偶尔有时为埃及客人举行一次招待会。“我愿意去,几时?”
“下午5时,是茶会。”
从职业角度讲,范德姆对这样的招待会很有兴趣。在这样的茶会上,埃及人喜欢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有时有情报价值,对敌人很有用。“我去。”他说。
“太好了!回见。”她走了。
“我就等着这一天!”范德姆望着她的背影喊道。他望着她走远了,心里琢磨,在白大褂下面她穿的是什么。她漂亮、文雅,迷人,这使他想起自己的妻子。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根本就没打算组织什么板球练习,脑子里想的仍然是发生在阿斯乌德的凶杀案。博格真该死!范德姆该开始工作了。
首先,他与纽曼又通了一次话,”要纽曼详细地描绘一下沃尔夫,以便尽最大可能掌握这个人的特征。
他打电话给埃及警察部门,要他们在当天对开罗的高级旅馆和廉价旅馆统统检查一下。
他与战地保安部队取得联系,要他们在近几天内检查酒吧和夜总会时注意那里所有人的证件。
他告诉英军军需部门的头头严加注意伪币的出现。
他告诫无线电监听人员注意监听当地新出现的无线电信号。他的脑子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监听人员监听到并探测出发报机的位置,那可太好了!那样的话问题就好解决了。
最后,他要一位军士代表他到为数不多的下埃及的各个无线电电器商店去,要那几个商店随时向他报告对维修发报机有用的无线电仪器和零件的卖出情况。
然后,他去了沃尔夫在开罗的住址。
这所房子是根据大街对过的一个小型公共公园起的,房院里长了不少橄榄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白色的花瓣不断从树枝上往下落,落到那些干枯发黄的草坪上。
房子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正南方中间有一厚厚的雕刻木质大门。范德姆用脚蹬着门上突出的部分翻身跳进院内。他发现这个院子很大,房子的墙壁呈白色,粉刷的表层污迹斑斑并开始脱落。百叶窗都关得紧紧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他走到院子中央看到一个用大理石砌成的喷泉。喷泉没有喷水,有一只绿色的蜥蜴在干涸的池子里跑来跑去。
这地方至少有一年没有住过人。
范德姆撬开一扇百叶窗,打碎一块玻璃,伸进手去把窗户插销扳开,然后钻进屋里。
房子不像是个欧洲人住的,他在穿过几间黑暗而又阴森森的房间时这样想。墙壁上没挂照片,没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和丹尼斯·惠特利的精装小说,没有欧式高档家俱。相反,这里面的桌子很矮,四周有大坐垫。地上是手织小地毯,墙上有挂毯。
上楼后他发现一间屋锁着,费了四五分钟才把它打开。原来是间书房。
房子里布置得很整齐,里面有几套很豪华的家俱。有一个宽大的天鹅绒面长沙发,一张雕刻精致的咖啡桌,墙上有三张与房子布局相衬的古画,一张熊皮地毯,一张镶嵌得很漂亮的书桌及一把皮椅子。
桌子上有一部电话,一个白色记事本,一支象牙柄钢笔和一个干结了的墨水瓶。在抽屉里,范德姆发现几份来自瑞士、德国和美国几家公司的报告。咖啡桌上摆着一套很别致的铜制咖啡用具。在书桌后面的书架上有数种文字的书籍:19世纪的法文小说,牛津大词典,还有一套范德姆认为是阿拉伯人写的诗集,里面有不少色情插图,此外还有一本德文圣经。
没有私人信件。
没有任何文件。
整座房子里没有一张照片。
范德姆坐在桌前的软皮椅子上环视了一下这间房子。这是一位男性专用房间,这座房子的主人也许是个世界主义者,而且有一定知识,算得上是个知识分子。这个男子一方面很谨慎、精明、俐落,另一方面又有些神经过敏,还是个好色之徒。
范德姆对此人发生了兴趣。
一个冠以欧洲名字的人,住着完全阿拉伯式的房子。一本关于搞投资生意的小册子,一套阿拉伯文诗集。古老的咖啡罐、现代式电话。这些都足以表明这个人的特,但没有哪一可以向他提供找到这人的线索。
房子被认真地进行了搜查。
这里面也许有银行声明,商人的帐单、一份出生证、情人的书信或者是父母或孩子的照片。这人把这些东西都集中起来带走了,什么可以追查他身份的东西也没留下。好像他知道某一天会有人来这里找他似的。
范德姆忍不住地大声叫道:“沃尔夫,你是什么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书房,穿过几个房间,走到又热又脏的院子里。他越过那个大门跳到院外的大街上。在马路对过,一个身着绿条纹长袍的阿拉伯人盘腿坐在橄榄树下的荫凉地上,好奇地盯着范德姆。范德姆认为自己是在执行公务,没必要解释为何越墙跳入别人的宅院。一身英国军官服在这座城里就意味着权威。他想到可以通过其它来源弄到有关该房房主的情报。如商人们,在房主住在这里时也许到这里来过。此外还有左邻右舍,他们可能也知道些什么。他准备派一两个人做这项工作。对博格那里,他可以编个假话胡弄过去。他坐上摩托车,打着火,发动机突突地欢叫。范德姆一加油,摩托车忽地一声窜出去,如离弦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