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仰头看向空中的墨色大字,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白衣青年头的青花方巾微微摆动,对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这不应该作为你的遗言,所以,我给你重说一次的机会。”
苏文轻轻一笑:“你不是只求我怀中的拓本吗?如果我愿意给你,又何来遗言?”
白衣青年对于苏文的应对微微错愕,空中的墨色大字也为之一顿,他立于苏文身前三尺,漠然道:“如此,请给我。”
片刻之前,苏文对他说,请来拿,现在他过来了,所以可以回答苏文,请给我。
苏文再度笑了笑,将手探入怀中,然后取出了一件东西。
却不是那完美拓本,而是一个葫芦。
白衣青年随即从中嗅到了一丝无比危险的气息,所以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手中书册狂暴而动,空中的一个个墨色大字即刻狂舞而下。如漫天飞蚁。
然而,与此同时,苏文手中的葫芦也喷发出了大片的橙色光辉。顷刻之间便将那漫天飞蚁淹没其中,如惊涛拍岸,掀起阵阵风暴!
才气离体,那是翰林之上的文位才能做到的事情,便如当日于临川城圣庙之外,半圣陆三娇只是轻手一指,便将一缕才气渡入了徐凌的气海。将其搅成了粉碎。
苏文如今只是刚刚晋升贡生数日,当然没有这等本事。
可是,他手中的无量壶。却代替他实现了才气离体!
为何文斗是文人之辈最凶险而残酷的对战手段?因为双方所动用的,都是文位之根本,也就是才气的直接比拼!
所谓战文之文,只是一种工具。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书画文章,都只是一种媒介,通过各自品阶,将文人的才气外显,便如同是柴南手中的那把砍柴刀。
而才气,则是握刀的手!是挥刀的人!
是砍柴刀本身强,还是用刀的人更强?答案不言而喻。
白衣青年靠才气激发文章之杀意,是战文手段。
而苏文凭借无量壶。却是文斗的方式!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苏文已经在贡生之位。使出了堪比学士的战斗手段!当然,他如今的文位尚低,所能激发的也只是橙色才气,所以杀伤力极其有限,只是,对付那白衣青年,已是足够。
若非那白衣青年的文位足足高了苏文四个品阶,便在苏文拿出无量壶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败了!
即便如此,此时的白衣青年也已经察觉到了事情不妙,因为他所激发出来的漫天飞蚁,便像是掉进了汪洋大海中,被彻底吞噬淹没,再也不见踪迹!
这便是一件高阶文宝的价值!
苏文靠着无量壶,生生拉近了与对方四个阶位之间的差距,而且只要他壶中才气不断,那白衣青年便对他奈何不得!
问题便在于,是苏文的才气先枯竭,还是白衣青年的书册先被消耗殆尽?
以常理来看,苏文能抵挡得一时,也抵挡不了一世,因为文位决定了每个人的文海厚度,以及才气的多少。
可是苏文从来都是一个擅于打破常理的人。
他手中的葫芦,名为无量壶,但实际上,唯有大海,才能被称为无量。
苏文的文海,本就是一片大海。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白衣青年于书册之间跃出的墨色大字便如泥牛入海,根本掀不起半波澜,亦沾不到苏文半片衣衫,而反观苏文,壶中所喷薄而出的汪洋却迟迟不显枯竭之象,其才气雄浑程度,哪里像是一名贡生?
当然,那白衣青年从未见过无量壶,所以根本不知道其内激散而出的才气是出自苏文自身文海,还以为那些才气是储存积攒而来。
但便是如此,也足以让白衣青年震惊了,因为他从未听说过,世间竟然还有这等手段,能将一名贡生的才气离体外放!
双方依旧在苦苦对峙,白衣青年于眼底闪过一丝忌惮,却不是为苏文层出不穷的手段,而是对其身份的猜疑。
能够拥有这等文宝之人,又岂是凡人?
“你到底是谁?”
苏文不答,心中却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如此近距离之下,苏文这才惊觉,这白衣青年,竟然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是以苏文的记忆力,自然能够明确,对方与自己绝对只是初次见面,那么,这种眼熟是怎么回事?
可惜,苏文还来不及想明白,便猛地瞳孔紧缩,手中的无量壶也为之一颤。
因为他看到了一把砍柴刀。
柴南的脸上露着狞笑,胸腹间麻布短衣已经被鲜红浸透,但他没有昏死过去,也没有逃离当场,而是再一次将自己的刀锋,掠向了苏文。
此时苏文的心神都沉浸在与白衣青年的对峙当中,文海内才气也正通过无量壶,全然向着空中宣泄,根本不能中断,否则,他在眨眼之间便会被那一个个墨字所淹没!
柴南出刀的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但他的刀,仍旧没能劈在苏文的身上,因为从苏文的腹间,突然刺出了一抹金芒!
与此同时,白衣青年终于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淡然,惊声疾呼:“圣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