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洪承畴神色焦急,苦口婆心地劝着多尔衮。
洪承畴:王爷,对汉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敢毁伤”,这是古来明训,也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不是轻易便可扭转的。发式不同,是风俗不同,要百姓逐渐地习惯接受。倘若以性命相胁去强加推行,必定惹起人心惶惶,甚至群起反抗,那么入关之初的安民举措,恐怕都成枉然。王爷,此事须缓缓图之,方为上策。
多尔衮冷笑道:吴三桂的军中,官兵尽皆剃发,也没听说有什么困难和障碍呀!你不用再说了!一令既出,岂有收回之理!
多尔衮说完,转过身去不理他,洪承畴苦恼而无奈,只好告退。
洪承畴垂头丧气地出来,与殿外的范文程对看一眼,两人默默走着。
洪承畴低声道:我怎么觉得,摄政王仿佛在跟谁赌气似的?
范文程苦笑道:他们的性子,都是如此。
洪承畴叹道:摄政王从前不是这样。据我观察,善于审时度势、博采众议,在关键时刻做出明智果断的决策,这是他的长处。怎么如今……唉!
范文程分析道:王爷自少年起,便受了许多压抑、许多委屈,随时都得战战兢兢,好几次差儿丢了性命。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一朝大权在手,哪还沉得住气?难免要纵情任性,享受一下权力的滋味。
洪承畴忧虑道:可是,如今还没有得到天下呢!
范文程答道:没有十成,也有七分了!南明、流寇,只是挨日子,苟延残喘罢了#蝴们挡得住精锐勇猛的八旗军吗?
洪承畴难过摇头道:我怕这剃发令一下,大好形势毁于一旦,明明能够以德服人、天下归心的,如今恐怕……战祸难免,百姓不知要吃多少苦!
范文程见洪承畴真心难过,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道:等王爷这股劲儿过了,冷静下来,咱们再想法子挽回。
洪承畴无奈地头,轻声叹息着。
夜晚,承乾宫门口站着一些宫女,她们一面拭泪,一面聆听几墙之隔的地方传来的顺治的哭喊声。
顺治哭喊:皇额娘!皇额娘!我要你啊,皇额娘!
东暖阁中,苏茉尔早已淌眼抹泪,埋怨道:十四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一天也不准皇上回承乾宫来,皇上还这么小,见不着娘,那怎么行呢?听李嬷嬷说,皇上一夜要哭醒好几回,哭着喊你哪!格格,十四爷他究竟要怎么样嘛!
顺治的哭喊声更响了。
大玉儿抓着椅子扶手,紧咬牙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忍着不落下来,但每声哭喊都仿佛在用刀剜她的心。
苏茉尔有些不满地喊道:格格!你倒是说句话呀!
大玉儿咬紧牙关,雕像般沉默着。
夜晚,寝宫内,小皇帝顺治大哭大嚷着要皇额娘,李嬷嬷手忙脚乱地哄着他:万岁爷,求求你,别再哭啦!
顺治哭喊不止:我不管!我要皇额娘!皇额娘!
李嬷嬷急得手足无措地哭了。她看了看门边站着中年太监张公公,干脆扑过去,跪下哭诉道:谙达!求求你,让万岁爷去承乾宫吧!求求你,我给您跪下了!
张公公为难地:你给我磕头也没用啊!这事儿我做不得主。
李嬷嬷哀求道:这里的公公都是谙达管的,您怎么做不得主?求求您了,谙达……
张公公叹道:唉!连亲贵大臣都得听摄政王的,我是个什么东西,敢不遵他的吩咐?除非我不要脑袋了!老实告诉你,就算皇太后亲自来了……
这时,宫外突然传来众太监的呼喊:母后皇太后饶命!母后皇太后饶命!
李嬷嬷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张公公脸色一变匆匆走了出去。
十几个太监在寝宫门口跪成一片,磕头喊道:母后皇太后饶命!母后皇太后饶命!
孝端后恼怒道:谁要你们的命了?滚开!让我进去!
张公公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故意哭着大喊道:母后皇太后一进去,那就是要奴才们的命啦!求皇太后大发慈悲……
孝端后对她带来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命令道:我不跟他们啰嗦!你们进去!
宫女、太监对看一眼,十分为难,不敢动。孝端后气得脸色大变,她怒气冲天地扭头拂袖而去。
张公公与众太监齐声道:恭送母后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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