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由于商水军的士卒是在砀山军完全从后方消失之后这才察觉不对,急忙上报,这就使得赵弘润根本不知那位大将军究竟去了何方。
忽然,赵弘润双目一睁,从怀中取出昨日大将军朱亥交给他的『三川地图』,招呼伍忌上前,指着地图对他说道:“依本王看来,司马安十有八九是往羯角部落的驻地去了,这份地图本王留给你,你率领商水军,到这里去。”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由末将领兵?”伍忌一听倍感惊愕。
“嗯!”赵弘润点点头,正色说道:“本王现在委任你执掌商水军,为委权于你,行军途中一概事务,皆由你来裁断。”
听闻此言,伍忌脸上更是吃惊。
毕竟,任命一名起初仅仅只是一介千人将的楚国降将,执掌两万原楚人组成的军队,携带着魏国冶造局所研制的最新式兵器,独自行军在三川之地,这是何等的信任与器重!
“莫要让本王失望,伍忌!”
赵弘润重重拍了拍伍忌的肩膀。
伍忌原本心中有些打鼓,可眼瞅着赵弘润严肃的表情,他仿佛是想起了前几日晚上表忠心时所说过的话,顿时心神一振,正色应道:“末将领命!”
吩咐完了,赵弘润当即带着芈姜,带着沈彧等十名宗卫,以及百名肃王卫,当机立断撇下了商水军,百余骑人皆朝着南面而去。
期间,宗卫沈彧不解问道:“殿下为何断定砀山军是往南而去?”
赵弘润闻言皱眉说道:“成皋关往西,有一座当年我大魏遗落的古城,『巩』,那里如今是一部分羱族人与羝族人的居住地,也是本王战略中行军路线的第一站。……这件事在今日大军出发之前,已派人向司马安转达过,因此,若是司马安想丢下本王与商水军的话,就不可能再走这条路。……既然往北是河水(黄河),换而言之,砀山军就唯有朝南去,朝『睺』地而去。”
沈彧闻言恍然大悟,刚要开口称赞自家殿下两句,却意外地发现自家殿下面色阴沉。
“殿下?您怎么了?”从旁,宗卫吕牧亦注意到了自家殿下的表情,不解地问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只是一边策马飞奔,一边遥遥眺望着远方那片名为『睺』的土地。
百余骑人,整整策马奔驰了大半个时辰左右。
忽然,赵弘润在前方的那片草地上,发现了一群正被放牧的羊。
『牧羊人……没有?』
勒住马缰,减缓了战马的速度,赵弘润四下眺望,却发现那群正在啃食着青草的羊群,竟然没有牧羊人。
要知道,据赵弘润对三川之民的了解,这些游牧民族将羊群视为部落的财富,是绝不可能出现『无人放牧』的情况的。
突然间,身旁的沈彧好似发现了什么,指着远处凝声说道:“殿下!”
顺着沈彧所指的方向望去,赵弘润这才发现,远处有几只羊,正在舔着一具尸体,一具身上插满箭矢、身上皮袄已被鲜血染红的尸体。
『……』
怀着复杂的心情,赵弘润策马缓缓来到那具尸体旁,翻身下马,检查尸体。
他这才发现,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而已,然而这名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明明本来可以拥有灿烂的人生,此刻却倒在血泊中,浑身插满了箭矢,一副死不瞑目之色。
“殿下,这里也有一具尸体……”
“殿下,这里还有……”
宗卫高括与吕牧二人,分别又找到了两具尸体,皆是年纪不及弱冠的少年。
“……”赵弘润默不作声,伸手合上身前那名死不瞑目的少年的眼睛,旋即站起身来,无视从旁宗卫卫骄递过来的手绢,直接用沾着鲜血的手抓住了缰绳,翻身上马。
“继续赶路!”
“……”众人面面相觑,当即跟着自家殿下继续策马往南。
大概又赶了一刻辰的路,众人隐约瞧见前方浮现出一个部落宿营地的轮廓。
可当在他们再往前的时候,空气中所弥漫的一股血腥味,却让他们面色微变。
尤其是赵弘润,此刻他的面色,阴沉地酷似其父。
大概半柱香工夫,赵弘润一行人缓缓靠近了这支部落的营地。
此刻空气中所弥漫的血腥味已变得尤其刺鼻,然而这完全没有当赵弘润一行人看到营地内遍地的尸体来的让人震撼。
“……”
望着营地内那遍地的尸骸,赵弘润下意识地攥紧了马缰。
平心而论,想当初赵弘润率领浚水军在鄢陵一带伏击平舆君熊琥的军队时,曾一仗杀了近三万的楚国士卒,当时那战骸遍地、赤地十里的场面,才叫令人震惊。而似眼前这个宿营地内的尸骸,显然没有当年鄢陵战场上那样骇然。
然而,真正让赵弘润感到震撼的,却是尸骸中那些老人与幼童的尸骸。
“殿下,这里是……”宗卫沈彧皱眉询问道。
“睺氏部落……”望了一眼那遍地尸骸一直延续到营地内深处的前方,赵弘润缓缓闭上了眼睛。
“……已于不久之前被抹消了存在的羝族人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