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了?
韩晁实在想不通。
而与此同时,在梁郡的南燕一带,鄢陵军与镇反军在准备渡过大河时,正巧碰面。
倘若换做是商水军的伍忌,哪怕是看到镇反军,也是装作没看到,自顾自渡河,毕竟他对南梁王赵元佐还是有不小的成见的。
但鄢陵军的屈塍,却是一个很圆滑的人,在看到镇反军后,便将军队托付给副将晏墨,而他自己,则带着一队护卫前往镇反军那边,准备跟南梁王赵元佐打声招呼——正是因为他这份圆滑,使得他逐渐被魏国的上流贵族圈子所接纳。
不过出乎屈塍意料的是,当他来到镇反军的帅旗所在时,他并未看到南梁王赵元佐,只看到了镇反军的上将庞焕。
“庞将军。”屈塍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屈塍将军。”庞焕点点头回应。
倒不是刻意冷淡,只是庞焕并不擅长跟人攀感情,亦不屑那样去做。
正因为如此,方才他注意到鄢陵军时,也没有主动派人去跟屈塍打招呼——还是那句话,镇反军虽然也被归入天策府,但因为南梁王赵元佐的关系,它跟其他魏国军队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彼此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既然屈塍主动前来问候,庞焕当然也不好冷言相向,遂与屈塍并驾而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屈塍将军,亦是准备前赴邯郸吧?”
“是啊。……南梁王没有来么?”
“王爷还在雒阳呢。”庞焕摇摇头说道:“此番的事,无需王爷出马。”
记得前几年,南梁王赵元佐亦被魏王赵润勒令「非战争期间必须呆在王都」,但这次情况有点特殊,因为天策府的参将翟璜,一开始是对南梁王赵元佐下令的,不过南梁王赵元佐在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对天策府表示「陛下这次用不着老臣」,便推脱了此事,只是叫庞焕代为掌兵。
事后得知此事,庞焕也派人跟南梁王赵元佐验证过,确有其事。
因此,庞焕对此心中也有些纳闷。
“无须南梁王出马?”屈塍有些惊讶。
因为现如今在北疆的,就只有燕王赵疆,然而这位王爷,虽然是一位勇将,但却谈不上是一位具有战略眼光的统帅——具有战略眼光的统帅,自从禹王赵元佲过世之后,他魏国就只剩两个半,一个是魏王赵润,一个是南梁王赵元佐,还有半个,则是调到天策府的翟璜。
其他的人嘛,稍微还差点,哪怕是在《轶谈》中被吹上天的名将司马安、韶虎、伍忌、屈塍等人。
大队人马徐徐渡过大河,朝着邯郸进发。
而屈塍与庞焕,则先行一步,前往邯郸与燕王赵疆会晤,商议一下具体的任务分配。
在经过一日半的赶路后,屈塍与庞焕便先行抵达了邯郸,见到了燕王赵疆。
“南梁王不曾来么?”
在见到庞焕时,燕王赵疆语气复杂地问道。
曾几何时,燕王赵疆对南梁王赵元佐是充满怨恨的,只因为后者在第二次北疆战役时,企图拿赵疆与其麾下的山阳军、南燕军为弃子,吸引韩军的注意力达到不可告人的战略目的,从而导致山阳军与南燕军几乎在那场战役中伤亡殆尽,甚至于,与赵疆亲如兄弟的宗卫,亦有好几人在那场战役中英勇战死。
可是在第三次北疆战役时,鉴于「肃王赵润被陷巨鹿」这个由韩将暴鸢、靳黈投放出来的假消息,燕王赵疆为顾全大局,强忍着怨恨与南梁王赵元佐精诚合作,还别说,只要南梁王赵元佐改变他那种损人利己的用兵方式,他还真是一位出色的统帅。
而在那次战役中,燕王赵疆与南梁王赵元佐,亦配合地相当不错。
正因为这样,得知南梁王赵元佐选择留在雒阳继续养老,燕王赵疆既是松了口气,但隐隐也有些遗憾——撇开成见不谈,他还真希望能向这位伯父请教一二。
可能是见燕王赵疆的态度还算客气,并不像前几年那样对他们充满怨恨,因此,庞焕稍微解释了一下南梁王赵元佐的情况:“自从禹王爷过世之后,王爷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据身边的人说,王爷近段时间除了陪伴夫人与小姐外,就只是在府上看看书,要么写写画画……”
“哦。”
燕王赵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听到类似的风声,得知南梁王赵元佐在自从禹王赵元佲过世之后,确实性情大变,用魏王赵润的话说,南梁王赵元佐仿佛是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每日浑浑噩噩,甚至于有时候感觉有点痴呆。
至少在精神上,确实远不如当年了。
『……也是到岁数了。』
暗自摇了摇头,燕王赵疆结束了寒暄,将屈塍、庞焕二人请到了住所的偏厅,命人取来了邯郸一带的地图。
“遵照陛下的王令,我等三军近段时间需驻扎在边境,对韩国施压……”说罢,燕王赵疆在地图上指了两个位置,说道:“邺城、肥城两地,乃此地冲扼,前者可迅速支援邯郸,协助邯郸钳制武安,后者,可牵制巨鹿,不得不防,两位将军,可自行商议。”
听闻此言,屈塍与庞焕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有了决定:由屈塍的鄢陵军驻守邺城,配合邯郸钳制武安,而庞焕的镇反军,则驻守肥城,牵制巨鹿。
“陛下还有什么嘱咐么?”
庞焕问赵疆道。
赵疆想了想,说道:“未曾出鞘的剑,其实威胁最大,因为外人并不清楚鞘内究竟是一柄木剑,还是一柄神兵……此番对韩国也是如此,陛下要求我等每日在驻守之地操练,逐步向韩国施加压力,虽说并不禁止出现小规模冲突,但就目前而言,陛下并不允许大规模交兵。是故,暂时莫要过分挑衅韩国。”
屈塍与庞焕对视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也明白,跟韩国打仗,除非是在做足准备、打算一口气吞掉这个国家,否则,小打小闹是毫无意义的。
当日,燕王赵疆在府上设宴,与屈塍、庞焕喝了几杯。
而待等次日,屈塍与庞焕则相继向燕王赵疆告辞,分别返回军中,准备进驻邺城、肥城事宜。
此时的韩魏边境,到处都是两国的细作,是故,鄢陵军与镇反军抵达北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韩军主帅乐弈的耳中。
在得知此事后,韩将主帅乐弈很是凝重,毕竟魏国再次向边境调集了军队,而且调集的军队,还是鄢陵军、镇反军这样的精锐之师。
加上燕王赵疆的河内军,魏国如今驻扎在边境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人数。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量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说魏国对他韩国没有歹意,说实话乐弈都不信。
“继续打探,严密监视魏军的一举一动!”
“是!”
在韩将乐弈的命令下,韩国的密探、细作倾巢而动,日夜监视着魏军的动静。
不过就了解到的情况而言,魏军暂时并没有什么异动,每日只是在邯郸、邺城、肥城一带操练那三支军队。
相比之下,魏国从梁郡、颍水郡源源不断输运至此的辎重与粮草,更让乐弈感到压力剧增。
因为从去年入冬前起,魏国就已经在向前线运输辎重粮草,而现如今已经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份,可魏国却还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可想而知,这场仗要么不打,一旦打起来,那可就是「灭一国」的战争了。
待等到五月初时,正当乐弈在规划着种种防御设施时,他忽然收到了消息。
“报!驻守邯郸的魏军,在其操练时,细作发现其中出现大量铁甲战车。”
“什么?”
乐弈闻言后面色一变。
别看战车这种东西,早已经被淘汰,但是魏国的铁甲战车,近些年却隐隐有着重新投入战场的迹象。
比如龟甲车、比如武罡车,这些战车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只要配合这些战车,魏国的步兵都能将韩国的骑兵打地满地找牙,不容乐弈不提高警惕。
想到这里,乐弈立刻乔装打扮,前往邯郸一带,近距离窥视魏军的操练。
果不其然,只见在燕王赵疆麾下河内军的日常操练中,又多了数百辆龟甲车——这些魏军,似乎正在训练着如何配合战车,硬吃防守方兵力。
『例行操练……呵呵。』
乐弈心下暗暗冷笑,因为对面的魏军,这明摆着就是将他韩国作为假想敌在训练着,目的不言而喻。
而除此之外,乐弈亦注意到河内魏军军中多了许多巨型的抛石机,就是那种只要击中,一弹就能摧毁城墙的可怕战争兵器。
纵使是名将乐弈,亦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回到营寨后,他一边回忆,一边亲笔写下书信,命人日夜送到蓟城,送到韩王然手中。
在看到这封书信后,韩王然亦是压力剧增。
毕竟魏国正在远远不断地增强驻疆军队的军备,明摆着是在为一口气吞掉韩国而积极备战,这让韩王然坐立不安。
鉴于这个情况,韩王然毅然决定,从并不宽裕的国库中,拨出大笔开支,打造战争兵器,增强驻疆军队的实力。
魏韩对峙,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