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妃在后头嗔骂:“小兔崽子跑得到快!”蜀王若有所思。
世子出了屋子,问外头一个司徒岑随从:“你们殿下呢?”
那随从忙指着东厢房:“在这儿呢。”
世子一壁往里头走一壁说:“你们怎么不进去服侍?”
随从垂头道:“王妃嫌我们粗手笨脚,自打发了两位姑娘服侍。”
说话间世子已进了东厢房。只见床上垂着鹅黄色软帐,床边侍立了一个十岁的女子,见他进来忙上前行礼。世子摆摆手,径直撩开帐子——松了口气。帐内依然酒气冲天,司徒岑独自卧着,身上盖了被褥,满面通红。世子叹道:“昨晚吃了醉了今儿还吃。”乃伸手抚了抚司徒岑的额头,又替他掖两下被子。他转身打量那女子几眼,见其眼观鼻鼻观心,乃问道,“老三如何?”
女子道:“世子放心,三殿下不过多饮了点子酒,睡醒便无碍了。”
“可取了醒酒汤来?”
女子微垂了下头:“王妃道,让他睡会子自然好了。”
世子摇头,命司徒岑的随从:“去替你主子弄醒酒汤来。”那随从应声而去。世子又抚了抚司徒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仿佛有些热?”乃喊了自己的人进来,“请大夫来瞧瞧。”眼角悄悄觑了眼那女子。却见她虽垂着头,嘴角分明笑了起来。世子暗暗点头,拿眼睛往这屋中扫几眼。
不多时醒酒汤送来,世子便命那女子替他喂下。却看这女子极规矩,脸上连点子神色都瞧不出来,全无在他们哥俩跟前卖弄颜色之意。又过了会子,大夫来了。那女子又隐隐露出笑意。司徒岑既是醉的厉害,大夫唯有望闻切,问是没法子问了。世子双眼一直盯着大夫的脸。折腾半日,大夫僵笑道:“不妨事,殿下不过是醉酒罢了。”便另开了一副醒酒汤。世子命人一旁待命,打发人煎醒酒汤去。大夫侍立一旁不敢动弹。
一时蜀王妃打发人来问司徒岑可醒了。世子抱怨道:“都是母妃许他放开量来吃,醉猫儿似的。”乃让大夫过去回话。大夫微惊,不觉瞧了世子一眼。世子淡然拿眼睛看着他,“你只说实话,少掉书袋子。横竖告诫我母妃日后少让阿岑吃这么些酒便是。”大夫深吸了几口气,应声而去。世子示意自己的随从跟着去瞧瞧。
过了会子大夫回来,又瞧了司徒岑一回。世子便让他上隔壁屋子歇会子去。那跟着大夫去的随从趁机回道:“亏的世子还特意叮嘱他少掉书袋子。这个呆大夫偏一直掉书袋子,王爷王妃都听糊涂了。”
世子含笑道:“罢了,他也不敢乱说话。”
随从低声劝道:“爷还没吃晚饭呢。”
世子道:“不知怎的,今儿没胃口。让老三这酒气冲得反倒有几分饿了。”乃瞥了侍立的女子一眼,见其面上依然纹丝不动,遂命她取些点心来。
煎醒酒汤不比煎药,没多久便好了。司徒岑灌下醒酒汤时,世子已吃了大半盘子点心。司徒岑吃下汤去便不自在,世子遂撂下点心。司徒岑在床上翻了几下,“哇”的吐起来。世子点着他摇头骂道:“活该!看你还敢吃这么些不敢了。”
歇了会子,司徒岑眼睛渐渐清明。看见世子坐在床头,惊喜喊了声“哥!”世子哼了一声,拿手指头狠狠戳了下他的额头,又掩口道:“这屋子味儿难闻。”乃喊司徒岑的人进来,“扶着你们主子换个屋子躺着。”自己甩袖子先走了。
到了外头,世子低声叮嘱自己一个心腹几句话,便随意进了隔壁屋子。一时司徒岑也让人扶了过来,苦笑道:“我并没吃多少。”
世子哼道:“罢了,你都醉成什么了。”乃苦口婆心道,“不是不许你吃酒,只莫要一气儿吃那么些。吃醉了可头疼不疼?”司徒岑撇嘴。世子叹道,“好话你皆当耳旁风。”遂也懒得说了。
司徒岑正年轻呢。既然酒醒,歇息会子便好了。哥俩回到蜀王王妃那屋子去陪着二老说了会子话,携手告辞。
出了蜀王府大门,司徒岑长出一口气,拍了几下胸口道:“贾琮使了什么飞符之术把二哥给惊动了。”
世子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醉得人事不省。”
司徒岑喊冤道:“我当真没吃多少酒。母妃说她病了,让我去瞧她,我起先还当了真。过去一瞧,她老人家虽没抹脂粉、黄着脸儿,并没瞧出病意来。我恐怕她待会儿喊舅舅出来,又怕她趁势塞两个女人给我,便打发人告诉贾琮去。谁知她竟说心里烧的慌、想吃酒,还命我陪她吃两盅。”
世子思忖道:“母妃身旁有不安分之人。”
“啊?是吗?”司徒岑斜觑了他二哥一眼。
偏这会子他二人的随从牵了马过来,哥俩翻身上马。世子道:“往我府上坐坐。”
司徒岑摸摸脖子:“昨日去了你那儿,今儿上我家去!二哥还没瞧过我那玻璃花厅呢,最有趣不过。晚上有晚上的好看。”
世子一笑:“也好。”
到了司徒岑府上。司徒岑命收拾茶水点心并多预备些蜡烛,哥俩遂在那玻璃花厅中坐着歇息。世子一见这花厅便赞“有趣”。司徒岑道:“论起来,这个还是仿台湾府大佳腊街头几处铺子做的。”
世子点点头,思忖会子道:“今儿你吃的酒想必有不妥之物。”
司徒岑一怔:“母妃……”
世子哼道:“你的人说,母妃遣了两个女子服侍你,那屋里显见只有一个。另一个大约听见我来的急,匆忙藏起来了。”
司徒岑奇道:“她藏起来作甚?”
世子含笑瞧着他道:“自然是因为穿了宫娥的衣裳、不便见我。”
“二哥认得?看见她了?”
“不曾看见。人家藏在柜子里头我怎么看?我打发人留意了。你我都出了那屋子到隔壁去,过了会子那边出来两个一般儿打扮、一般儿高矮的女子。”世子顿了许久,皱眉道,“母妃怎么开始使这般下作无聊的招数了。若想替舅舅求情也犯不着把表妹送上你的床。”
司徒岑皱眉道:“舅舅打小就让表妹避开咱们哥仨的,母妃全然没有亲上加亲之意、不然二嫂断乎得是表妹。她纵然想给我送女人也不用送表妹。二哥,你可是猜错了?”
世子吃了两口茶道:“罢,算我猜错了。你自己想想还有何人犯得着躲着我不敢见?舅舅家的表妹我看过数回画像的,母妃说纵然不进我府上、过场得走走。”
司徒岑想了半日,摇头:“我还是觉得,舅舅舍不得把表妹填进来。”
世子放下茶盏子端坐,看着司徒岑道:“阿岑,你可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