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莞尔:“贾先生当真惧内。”
贾琮没精打采道:“怕老婆是男子汉的美德。”
话虽如此,也只得同这书生走到点心铺子隔壁一处小茶楼坐下。乃问此人姓氏,说是姓梅,在世子跟前做个清客。贾琮心中无端动了动,仿佛要想起什么偏又想不起来。二人吃了两口茶,梅先生道:“晚生不为请教别的。听说贾先生乃重情之人。晚生心仪之女子被权贵夺了,想请贾先生帮着指条路。”
贾琮微微皱眉:“我有那么八卦么……”他撇了下嘴角,“你想抢她回来,找我没有,不如求你们世子。”
梅先生苦笑道:“晚生又不是什么大才……世子何尝会管区区清客的小事。”
贾琮耸肩,不置可否:“你这架势,实在不像为情所困。要么被夺走心仪女子的不是你,要么你没那么心仪那女子。”
梅先生怔了半日,轻叹道:“贾先生果然不好蒙。”思忖片刻,“委实不是我,乃一友人。”又轻叹道,“他用情极深,我瞧着快废了。”
贾琮道:“有哀怨的功夫,设法把人抢回来不就得了。”
梅先生摇头:“权贵人家,进去的女人哪里抢得出来的。他见实在无法,遂又想着帮那女人争宠。”
“神经病!”贾琮道,“你朋友没救了。那女人不得宠他还能有点法子,毕竟后院的女人如物品,说不得让她得罪了男人、得罪了大老婆,就能发卖出府,他预备好钱去买不就得了?哦,这个太危险,也可能当堂杖毙。或是找个借口出家为尼,再弄点什么乱子、从尼姑庵中跑掉。”
梅先生笑道:“贾先生果然主意多。”
“不过是自小长在高门后院,见多了而已。”贾琮道,“不过究竟得看那女人愿不愿意跟他走。喜欢锦衣玉食者为数不少,他若是一厢情愿呢?”
梅先生眼神一动,思忖道:“这个我却不知道。听他所言他们是两情相悦,他那心上人乃因容貌出众不留神被人觑见、举荐给了权贵府中替权贵收拢美人的管事。”
贾琮似笑非笑瞧了梅先生半日,道:“你就说实话吧,是蜀王还是世子。”梅先生猛然闭嘴。贾琮道,“若是蜀王的其他儿子,你只管去世子跟前告状、当作抓住人家的短处便好。正可借世子之力。”
梅先生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世子。”
贾琮偏头道:“世子手下的人强抢民女?”
“那倒不是。正经聘的。”梅先生随口道,“樊大人也愿意。”
贾琮好悬跳了起来:“谁?!樊大人?你说的这个什么朋友的心上人是樊美人?”梅先生点点头。贾琮抹了把虚汗,“哥们,真人面前不说假。你究竟什么来历。”
梅先生苦笑道:“横竖不会与贾先生为敌。”
贾琮哼道:“我就知道那个什么樊美人没这么大本事。你来找我是个什么意思?”
梅先生道:“晚生得知两位稳婆都在三殿下手中,且这几日贾先生时常出入三殿下府上。”又苦笑轻叹,“贾先生的本事,晚生实在明白的很。”
贾琮斜睨了他一眼:“实话告诉你,阿岑和我当真还没查出端倪来。”
梅先生道:“贾先生行事与常人不同,且性子急。晚生恐怕过不了多久贾先生便能瞧出端倪来。贾先生,可愿意同我去看看我朋友做的东西?”贾琮倒吸一口冷气。梅先生恳切道,“不会耽搁贾先生许多时辰。对了,晚生不曾哄骗贾先生,他当真对樊姑娘用情极深。”
“故此他帮着樊美人争宠?又帮她运送一个假儿子进去?”贾琮假笑道,“你还有什么底牌拿出来吧。我瞧你不像是个冒昧的主儿。我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梅先生默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来。贾琮瞧了便是一怔:那是张骨牌,五饼。骨牌的背面画了个五瓣莲花的图案。这正面五饼背面莲花正是庐国细作的信物——这梅公子乃是庐王的人。这下头大了——庐王也是自己人,还是贾环的小舅子。梅公子又默然收起了骨牌道:“贾先生,早先我在庐国时曾听说,台湾府多年在求能做细铜丝之人。”
贾琮这会子尚有点乱,半晌才说:“不错。但我们要的不是抽细铜丝的工匠,是做抽细铜丝机器的发明家——额,不知道你能懂我的意思么。我要的不是一个手艺高超的抽丝匠人,因为一个匠人每日只得十二个时辰。纵然他不眠不休的抽铜丝,能抽出多少?”
梅先生点头:“晚生知道。贾先生要的是能如岭南工厂那般量产铜丝的机器。”他昂然而笑,“我这朋友便有这本事。”
贾琮道:“其实台湾府已做出抽铜丝机雏形了。”
梅先生道:“断乎不如他的。贾先生,耳闻不如目见。既是贾先生用得着,何不见上一见?”
贾琮想了想:“也罢。世上永远都有天才,我同你去。”他乃朝外头招手喊了个护卫进来,“请三奶奶来,告诉她有抽铜丝机可看。”